伯颜目光停留在那群被俘虏的异教徒奴隶身上。这些俘虏肤色明显比周围的加兹尼人白净的多，发色则也比较浅，有些人甚至是金发。

“这些是日耳曼的俘虏？”伯颜问奥马尔“或者是罗斯人？”

“不，是喀喇卡费勒！不过现在那里已经被命名为‘努尔斯坦’了。大部分剩余的喀喇卡费勒已经退进了兴都库什山最深的深山里。因为山区易守难攻，所以那里暂时还没被穆斯林拿下来。不过也不远了。”马贩子说：“喀喇卡费勒们自称是亚历山大大帝的后裔，他们都是拜偶像的。我经常贩马来往于这里。这里不是穆斯林的只有三个部族。一个是本地犹太人。另一个是萨比人，萨比人是尔萨.麦西哈的表兄先知叶哈亚的门徒。犹太人和萨比人是‘有经人’，本地埃米尔允许‘有经人’在缴纳‘吉亚兹税’的情况下活着并保留他们原来的信仰。这是从先知穆罕默德在麦地那建立第一个‘乌玛’时就给与所有有经人的待遇。但是喀喇卡费勒是偶像教徒，他们自称‘卡拉什人’，埃米尔萨布克蒂.江曾经多次围剿这些偶像教信徒，把他们从穆斯林的领土上抹去。”

这时忽然有一个凄厉女人声音大喊：“我们的先祖亚历山大大帝啊！你所敬奉的战神与伟大的英雄巴洛曼啊！惩罚这些不信诸神的穆罕默德的追随者吧！死去的卡拉什战士们啊！你们的灵魂会飞往圣山齐雅姆，与德佐及他的诸神相遇！”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苍白金色头发的卡拉什女人，用象吟咏诗歌一样的富于节律的音调不断重复着那些诅咒穆斯林和伊斯兰众先知的言语。她的金发编成几十条美丽的发辫，其中的一条辫子从额头正中垂落盖过她的脸。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用贝壳、海螺壳和各种珠子与彩色小石头装饰的高筒帽子。帽子前斜插一根粗大的蓝孔雀尾羽。

这个女人看起来象一个女巫。她宽大沉重的黑色长裙上，从领口到裙摆，密密麻麻的绣满了各种彩色羊毛线绣制而成的花样。每一个纹样里似乎都蕴含着无数的秘密。那些数不清的十字形、三角形和六角星状的符号，除了缀满了她的衣裙以外，还被纹在了她的手臂、额头和下巴上。她的额头正中是一个青色十字形刺青，脸颊的两边也各有一个圆点状的刺青纹样。

伯颜看着这个女人的纹身，他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希腊文抄本的插图里，似乎也有这样的女人。据说那脸上的小圆点代表了太阳。被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劫持的美人海伦脸上就有这样的刺青纹样。

“拉希奥.古尔啊！我的母亲！瓦西尔.古尔啊！我的父亲！看看你们的儿女吧！他们就要被卖给不信众神的穆斯林做牛马用啦！”卡拉什女巫象醉酒的人的一样用令人晕眩的声音大声呼喊着父亲、母亲和已经死去的众祖先的名字。一个穆斯林朝着女巫扔了块石头，但是石头没有击中她，反而在即将砸中她的头时，笔直的坠落在地上。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骇的嘘声。那个扔石头的穆斯林马上又从地上捡起另一块石头，朝着卡拉什的巫女狠狠的扔了过去。但是这次的结果却与上次一样！石头依旧在快砸到卡拉什巫女的头时，笔直的落在了地上！那个穆斯林还想要第三次地从地上捡石头时，伯颜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冲过去，一把从那人手中抢下石块扔在地上。

钦察人奥马尔也跟了过来，他拦着伯颜。对那个扔石头的穆斯林说：“兄弟，我看扔两块就够了。这个女人的命运是被安拉写定的，你既然伤不了她已经两次，就不要再做第三次。要知道，安拉不喜欢过分的人。”

那个穆斯林看了看奥马尔又看了看伯颜，他注意到伯颜的胸前佩戴着十字架，于是质问奥马尔：“你为什么要跟这个拿撒勒人混在一起？”

“我愿意跟谁混就跟谁混。”钦察人奥马尔回答那个人说。“拿撒勒人也是安拉的信徒，先知也要求穆斯林善待不与穆斯林对立的拿撒勒人。因为他们是尔萨.麦西哈的门徒。”

扔石头者不服气的又看了伯颜一眼，思量着眼前这个强壮有力的男人自己对付不了。于是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开溜了。

伯颜和奥马尔转身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背后忽听那个卡拉什女巫高声唱起一支歌来。伯颜急着往人群外挤，但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一句：“那时就在丰收女神阿舍拉的子宫里有了我们... ....。”

丰收女神，阿舍拉。这两个字眼好耳熟。伯颜转回身去又看那个女巫时，却见一个人上来割断了她被粗绳捆绑着的双手，然后对着围观的众人宣布，因为这个卡费勒女人两次都被安拉赦免，所以带她来奴隶市场的人贩子决定遵从安拉的意愿做件好事，释放了她。那个异教女巫神色凛然的扫视了周围围观的人群一眼，然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裙，说：“就连你们的先知都知道不可伤害卡拉什人。”然后她“哼”了一声，昂然的穿过人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