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56章 两支曲

拿下宋的临安出乎意料的容易,那些效忠南国皇室的宋大臣几乎跑光。这也难怪,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和他们所效忠的赵姓皇族完全不同。

赵氏皇室说到底终究还是从黄河流域的北方中州汴京逃难来的北方异族。他们本来就是吴越南朝的征服者。

真正属于南人的政权,是钱具美开创的那个吴越国。这个在出生时因为相貌奇丑无比而差一点被他的父亲扔进屋后的井中淹死的不祥之子,由于其祖母的怜悯而保全了性命。他的命是他阿婆救下来的,因而他的小字名为“婆留”。钱婆留以临安为首都,创立了他的吴越国。

然而钱婆留所创之南人的吴越国先天就有不足,这个小国丰裕有余而强盛不足。这样的国天然是北方中原强国的附庸。奉北方中原大国为宗主是南人小国生存的重要前提,所以历代钱王都恪守自己的本分,随着北方中原的城头变幻大王旗,而依附于不同的北方强国。富而不强的吴越先后臣服于北方的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以求得换取中原大国的怜悯与庇护。但是这种靠着侍奉大国换取平安的苟且投机行为总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当赵氏建立的宋王朝把征服的目光投注到钱氏子孙那软弱富裕的临安小国的国土上时,南人政权的灭亡就成了命中注定的结局。尽管它的末代国主钱弘俶倾尽自己国家的所有以事供奉,都不能消弭宋灭吴越的决心。

宋开宝七年,同时也是吴越开宝七年,宋太祖赵匡胤讨伐南唐,矛头直逼江南。钱弘俶自以为聪明的拒绝了南唐后主李煜的求援建议,出兵助宋灭唐。然而南唐亡国后,吴越国唇亡齿寒。

宋太宗赵光义太平兴国三年一月,钱弘俶祭别钱镠陵庙,他在自己祖先的牌位前痛哭失声:“刑、儿不孝,不能守祭祀,又不能死社稷!”亡国之痛让这位开国者钱镠的孙子悲伤得几乎不能站立。吴越往日的烟雨风流,就随着吴越国主钱婆留之孙的投降而画上了句点。

对于亡国之君钱弘俶来说,他始终是战战兢兢的在活着。宋太宗赵光义太平兴国三年,钱弘俶奉旨入汴京被扣留,钱弘俶不得已自献封疆于宋,先后被封为淮海国王、汉南国王、南阳国王,钱弘俶又辞国号,改封许王,进封邓王。宋太宗端拱元年八月,正赶上是钱弘俶的六十大寿,他与宋朝廷的贺寿使者一直宴饮至夜幕,然后光烛一庭,是夕暴卒。钱弘俶死后,宋庭给他的谥号是忠懿。他的尸体就葬于远离他家乡的北方河南洛阳。

吴越国的末代君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外界有风言风语的言传,说钱弘俶是被雄才大略的宋太宗下毒弄死的。此说当有一定的可信度。因为被太宗皇帝下毒毒杀的不止钱弘俶一个,宋太宗对于十国的其他降王,比如李煜、刘鋹等,最后都是杀掉了事的。钱弘俶之死,也可以说是宋太宗帮他了结了他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存在的残生吧。

南家斯的冬季又冷又湿,如同一个萎靡不振的男人的裤裆。当我们的军队从南人的囚禁之所营救出了被他们囚禁了十六年的前国信使,已经须发皆白的老秀才郝经的时候,倔强的郝伯常说自己曾经从宋人给他们吃的大雁里选了一头健壮善飞的,在雁足上绑了求救文字的布带放飞。还说和自己同来的人员因坚持不住大部分疯了、死了。说道此处,这位倔强的老头不禁潸然泪下,哭的象个孩子一般。他把被囚十六载的憋屈一股脑的融进了那痛哭声中。然而让我们惊讶的不仅仅是郝伯常,在他之后,我们居然还又发现了另外一支失踪的使宋团队,这支团队里尚还活着的只剩下一个,他已经被宋人囚禁了三十多年,来时还是十来岁的少年,现在已经头发全白。当这个当年的毛头小子,现在的白发老翁,眼看着自己居住的房间那永远闭锁的大门,被打开。锁头发出锈涩的转动声音,一丝久违了的金色光线射进囚所阴暗的室内,被囚的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似乎他畏惧那久违了的光明与自由。他也许以为,事已至此,是他该为他的大元捐躯的时刻了,拖到今天真的是有愧于合汗。但,当他看见穿着他所熟悉的服色的人,上来扶他起身时,他终于也撑不住失声嚎啕,嚎泣那终于得到的释放与自由。而扶起他苍老身体的人,则无言的陪伴他一同悲伤。被解救者和解救者相对无言,唯有垂泪饮泣。

而我,伯颜,面对着这一切,心中饱含悲凉。我不是为我和他们的命运悲凄叹息,而是为人类的命运而悲叹。今天是他们,明天就是我,后天又有人知道是谁呢?这命运是如此的无常,有时悲伤有时欢喜,无法预知。唯有信靠上主,才能令我感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