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努尔的主人牵着他苍白消瘦的手,向着雾一般的远方走去。那里似乎有他们的幸福。

月光、蔓、花朵,叶片和阿里麻里的奴隶市场交替出现,最后都化成一片猩烈的血海。努尔嚎哭着眼看这一切美妙幻境都化作无有,血在喷涌而出,吞没了美好的园圃。那个人向他露出最后的笑容,就被血海吞没了。努尔伸出的手空空的,什么也没能抓住,什么也没能挽留。

他总在这样的结局里醒来,大口的呼吸着黎明里带着微弱寒气的空气,冷汗汗流浃背,头痛欲裂。他总是在黎明来临时独自第一个醒来,左右睡着的阿塔海、希拉伦丁、巴尔斯等还都沉在梦乡里。努尔看向窗棂外,一点清晨的微光透过糊的窗棂纸透进来,粉红色里夹着点金色。多象玫瑰的颜色啊!他想。他梦里蔓沿粉墙而上的玫瑰花藤上的花朵,就是这种色泽。

然而艾哈迈德显然失算了。合汗对伯颜的信任不是一只盏能够打碎的。显然他的合汗只打算折磨伯颜一段时间让他变得更懂什么叫屈从后就释放了他。合汗没有任何置伯颜于死地的想法。相反,艾哈迈德自己象是一块用过即可扔的脏抹布一样,他才是最终会被抛弃的那个。

艾哈迈德完全估计错了形式,他错误的以为他可以顶替伯颜的位置。

哈曼的计谋终归归于虚无,麦穆坎的忠贞胜过恶人的奸计。合汗虽然天颜善变喜怒无常,但是洞察忠奸之别,毫厘不失。

第81章 贝利萨留与伟大的查士丁尼

王子远刚入大都太医院不久,就赶上了不愉快的事。本来,太医院隶属宣徽院,最高职衔与中枢丞相一样授一品银印。而且自至元十二年太医院提点许国桢迁礼部尚书后,凡太医院提点都要冠礼部尚书的官衔。可偏偏王子远刚入太医院才一年,不知皇帝怎么想的,太医院就改为尚医监了,最高的官职也从正一品掉落到了正四品,印也从银印改成了铜印。

虽然这种状况只持续了两年,后太医院又完全恢复了以前的品级与名称,但这陷落下去的两年,总让王子远觉得非常莫名的晦气与不吉利。

子远姓王,名宏毅,幼习举子业。后于战乱里家人离散,在逃难的途中改习医而得其要理,于是医名远扬。元帝闻名,徵子远为管勾太医院事。子远医术精明,疗疾如神,得赐锦衣、绣冠、金符。后志厌声利,虽年方四十,即求归隐于陕西淳化以西之谷口,以医药诗书自娱而寿终。当然,此乃后话,现在暂且不提。

王子远还没当上从一品光禄大夫兼太医院提举的时候,做了他非常不愿意去做的很多事情,去大宗正府给那个人看病治伤,是王子远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令他惊恐万状的事情。

是皇帝让王宏毅与另一个回回太医沙图穆苏两个人调换着给那个囚在大宗正府牢内的人看病治伤。所以王太医每隔一日,就要硬着头皮进监牢一次。这其中的滋味,堪比让王太医自己受刑。因为那场面不仅是血腥,而且令人作呕。

以王子远后来的官职来看,他和那囚徒一样,他们两个论文职散官都是从一品光禄大夫。只是论执事上一个是太医院提举,一个是前中枢省左丞相兼同知枢密院事。一个在牢外,一个在牢内。一个是医治者,一个是被医治的人。

大宗正府里的那个囚徒,被象牲畜一样的剥掉衣衫,赤裸着被鞭笞、被凌辱、被洗涤又被医治。王子远难以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人,与其说他是奴隶,不如说他只是一块肉。奴隶尚有魂魄,肉则只是块死物。这个人尚还活着,却已经和死了没有分别。

自第一次去了以后,王子远每逢晚间都点着蜡烛才敢睡觉。梦里他总觉得自己飘回了那间大宗正府的黑牢。那监房漆黑,但却收拾的干净。床榻上躺着一个修长结实的中年男人,他被子下的身体毫无遮掩,还有一个刚刚长出淡淡的胡须的漂亮青年依偎着他。

他有能让所有男人都嫉妒的健美体魄,尽管那躯体上已经布满疮痕,但丝毫也无损于他的魅力,反而更让人生出占有之意。

这让王太医略感失望。那个囚徒,他是那么美而结实的男人,怎么能忍受这样恶心的凌辱呢?

那囚徒身体上那些鞭痕,新旧交错的。暗紫色和绯红色的,印在人体胸前后背,小腹大腿,这些痕迹莫名的暧昧,向外人透露出一种色情的意味在里面。似乎诉说着受刑者和皇上之间隐秘而特殊的关系。让看见它的人不可能不去联想。

这是个因为被皇上特意恩宠着才会受此凌辱的犯人。至于他犯了什么罪,凭你随意去猜测好了。事实上,看守他的人、治疗他的人和画他的人里,没有一个人不是在乱猜的。每个人对这囚犯,心里都编织着一个故事。关于他与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者之间的色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