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言辞恳切,说得傅荣添当场愣住。行军打仗那么多年,傅荣添自问可以对着硬气的敌人下死手,千刀万剐也不扎眼。现在他却莫名地对着个眼中含泪认真道歉的心软了下。傅荣添对自己的这般忽而心软的变化感到羞愧,哼了声甩手转身,蹲到妻子膝边去了。
王庆海却趁着那包杰面露愧色之际,将语气放和缓了问他:“唐厚震、唐厚威两位当家的待你们不薄,先是留了你们在唐家堡住下,后又安排你们在良槐县分号做事给你们口饭吃。如今你们这样行事,让他们二人辛苦维持的镖局声誉毁于一旦。你们竟不羞愧么?”
包杰听闻此话后没有半点的变化,显然对此已经想过数次,心里有了底。
“我们自然是愧对两位当家的。”包杰道:“只是我们别无他法了。若想让一些事儿重现天日,必得冒极大的险。我们的性命如蝼蚁,只能下辈子再给两位当家的做牛做马报答他们。至于声誉。”
他躺在地上,忍着疼痛缓慢侧头望向方峦进,恳切地道:“我想,等一些事儿彻底查明之后,我们的身份暴露于天日,唐家的声誉便也回来了。大人,请您一定要仔细查下去,万不可遗漏任何一桩有疑惑的事。”
说罢,他便闭了眼,嘴唇紧紧绷着,显然是不打算再多说一字了。
傅荣添蹲在地上十指交叉放在膝前,冷笑道:“糊弄玄虚。我看倒不如杀了他,以告诫死者在天之灵的冤愤!”
于晟霞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抬手放在他肩上,借此无声地给夫君些宽慰。
包杰终是被带了下去。只是看押他的人不再是府衙的小吏,而是换成了东宫侍卫。
天明后,车里焦尸的惨状吓坏了在场的人。
卫所的人和镖局其他人倒是安稳下来不敢再闹事,显然他们私底下以为这事儿是京城这几个下得狠手。毕竟在京城来人之前,他们这边虽然气氛不好却也不至于出大乱子。而京城的来了后,状况急转直下,案件朝着愈发不可探知的方向奔驰而去。
对于京城人霸占了破庙第一间屋这件事,这些人再没了异议。
龚木原本就只敢对着京城其他人叫嚷,从不敢面对那位傅青霖傅公子,对方的贵气让他有种自惭形秽的畏缩。现在发生了烧死人这等事情,他看着京城其他人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恭敬,不敢再仗着龚家的势而自视过高了。
用过早膳后,破庙周遭洋溢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像是底下藏着湍急暗流的薄薄冰面,谁也不敢随意踏入冰上,全都小心翼翼地在旁捡着结实的陆地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平和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