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明玖抚了抚他皱起的眉心,触到了他克制的颤意,她只觉得,一颗心更软了下来,比那潺潺春水,还要多上一捧桃花。

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眼角,尝到了浅淡却分明深重的涩意,似他这平生诸多不可说。“阿拙……你不要怕,亦无需自责,我喜欢你,便想与你岁岁相守,此时相别,不过是为他日重逢。”

“若此术不能成,你又将自己搭进来了……要如何?教我如何……”

他如何不自责……他的小姑娘是那高飞的雀儿,自在嬉戏。他愿站在低处仰视她,再备好清水与良谷,得她暂时休憩。却不愿她太过流连,因此沾染尘泥,更怕她丢了性命。

陈朴眼眶通红,似一张绷到了极致的弓,怕与悔两两拉扯。

“你在此时见到我,便是已然成了”,林明玖试图安抚他,却惹得他眼中潮意,更是翻滚汹涌。原来他的小姑娘,竟不知何时,已经了风险……

“我同你的心思是一样的……你已照顾我良久,我今后还想要你陪着我~你这个样子~是要我谢你不成~”

小姑娘挂在他的手臂上晃来晃去,发尾系得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他还待说什么,小姑娘又点了点唇,眉眼弯弯,微带狡黠,眼尾却也带了晶莹。

“嘘……我要走了,很久都不能见了,你确定要留着这幅样子,教我回味嘛~”

陈朴霎时便将她抱了个满怀,爱意与恐惧将他烧灼着,太多言语一时涌来,哽在喉头,不知从何诉说。到最后,他再忍耐不得般的哽咽一声,“若是我变了模样,你可还能认出我?我可还能认得出你?”

“我们总会认得彼此的,无论是何模样,无论何时相见”。

“下次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至少你要提前告诉我,我们商量着来……”

“好,以后都不会有危险了……”,林明玖轻轻将掌心覆上了他的眼,“阿拙,你猜我们下次相见会是在哪里?”

她话音刚落,两人便散在了模糊的光影里,掌心的潮意,亦随晚风。桐花满地的十里路,只有点点流萤,不见人影……

未几,南国有平西侯四十得子,大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席,是谓簪缨同贺,满城皆欢。

第12章 后记·雀灵

上京有异人陈君,家素饶,好花鸟,畜百千。其性散淡,故众鸟闲飞闲宿,不笼不锸,而自在恰啼。

陈君少慧,三月得言,一岁能诗,然疏于仕途,自言志于名川。余宦场汲营之时,陈君已遍游名川,行处不乏险地,其奇崛瑰丽,乃余等不能知之,羡哉叹哉。

安泰十年,陈君得一白羽山雀,爱之尤甚,以卿卿唤之,后广游不复从前。余每谐之,即笑言卿卿相候,不忍离远。座上亦有闲人,闻而嗤之,则陈君辄怒,拂袖而去,后数年不肯与之同室同席。

卿卿或通人言,闻人褒赞,则啾鸣相和。然性顽劣,犹爱折花,或折名枝,陈君亦不以为忤,曾嘱诗“不知谁把芙蓉摘,枝上分明见爪痕”为嬉。

陈君别朋旧于七十,终未娶,平生抱守庭园雀,无病无疾。去时好花胧月夜,众鸟相送,时闻悲鸣,而卿卿亦已归矣。

第13章

刀客倒挂在屋檐下,提着只银壶,倒垂着往嘴中泼酒。雨幕如梭,啪嗒啪嗒的砸在青石板上,天地薄凉,一片氤氲。

东街西巷……有行人脚步匆匆,有老妪提篮卖花,白栀子与茉莉各半许,还有头上天字一号房,开了坛二十年陈酿。刀客醉了,不过她毕竟是个刀客,十丈之内,没有任何动静能逃得过她的注意。

刀客在赏雨,亦赏这百态众生,不过却不单单是赏雨。她喝多了酒,天地都是颠倒的,直让人晕晕乎乎,故此,她挂过来给天地倒个个儿……

忽然,她听到斜对角的酒楼上嘎吱一声,也是百无聊赖,也是人闲心欠,她抬眼瞧去,便见一扇窗子被推架起来,一双玉手搭在黑黢黢的老木头上,白的近乎反光。就这样从如梭雨幕中探了出来,骨节分明、青筋可见,像个精致的玉雕件。

刀客忍不住心生好奇,晃晃身子,从屋檐下探出了个头,大雨打湿了她的肩膀,又滑落在青石板上。氤氲的雾气中,那人披着玄色鹤氅,有着一张苍白的脸,眉眼狭长,眼如点漆,唯有一点艳色,却偏生抿成一个凉薄的弧度。

他像一把刀,不铸刀鞘,有着刻薄的锋刃,也像一只野兽,满是血腥气,隐在暗沉沉的木阁楼里,窥伺着世人,随时要扑咬上来。

刀客嗅到了一种沉凝不去的杀意,英雄好战抠叩君羊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追更最新完杰文,名将爱刀,她不由为此跃跃欲试,血脉贲腾。她不欲忍耐,她的刀法从来一往无前,绝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