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为朕做了许多,朕心甚慰,兰儿,你还看不出吗?我们二人的心意才是相通的,无需多言。”
“嗯,是这样的。”
她回答的声音很轻,几乎难以听见,也是极其敷衍的,但是这句话从萧竞权耳中听来却好似莫大的赏赐。
以至于他有些试探地继续问道:“兰儿,你看起来似乎不大开心,为什么呢?是因为那个斡度将军对你出言不逊,是吗?”
梅妃摇摇头,借着醉意又饮酒一杯,倒在萧竞权的身侧,拉着他的肩膀向榻上倒下去,躲开他殷切的目光。
那种目光让她感到恶心又茫然。
“臣妾有些不舒服,但是……臣妾也很开心。”
“是真的吗?”萧竞权命侍者上醒酒汤,顺势将梅妃抱起,向后殿走去,他自然是想要听到这个答案,可是又怀疑,如今的这个怀疑不再是针对梅妃的,而是针对他自己的。
梅妃将手中的酒杯丢在地上,用被自己的长甲按压出血痕的掌心揽紧萧竞权的肩膀,笑问道:“为什么不是真的呢,陛下到底想问什么呢?”
萧竞权沉默不语,带她走入寝殿,将她放在榻上,将她头上沉重的珠钗一一取下,又接过侍女手中的醒酒汤亲手喂她喝下。
她不曾反抗他分毫,任由他摆弄,可是还是逃不过萧竞权的那个疑问,她必须要回答。
“今日是有人没有眼色,说起了班兹之事,可是方才在殿上,这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陛下还想问什么呢?”
萧竞权想问的事很多很多,如今他在当世唯一的至爱之人,以他从前日夜期盼的模样陪伴着他,可他不能感到心安,也不能感到满足。
“兰儿,你认真回答朕,方才你在殿上……对斡度说的话,你有几分是真心呢?你对朕说实话,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怪你的。”
梅妃装作饮酒后头痛的姿态,将手腕搭在额前,将自己的眼睛和萧竞权的目光隔开,她如今忽然觉得可笑,可笑自己从前居然有那么几个瞬间,对萧竞权有了一丝丝的怜悯,对他所吐露的对自己的爱意,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触动。
萧竞权拉过她的手腕,不允许她躲避自己的视线,也不许她回避这个问题,他必须得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既然……既然班兹族人已经所剩无几了……余下的,想必也恨透了我吧,我说的那些话,为什么不能是真心的呢?”
她虽然是这样说,可是眼泪已经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因抗拒着流泪,她的身子也在颤抖着,萧竞权抬手想为她擦去眼泪,却被她下意识躲过,旋即她的下巴被萧竞权捏紧。
狼狈落泪的面容无助地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萧竞权为她擦干了眼泪,又将她拥入怀中。
“你能真的这样想,便很好……朕会依你所言,若是真的有班兹遗民流窜我国境内,朕必然依律法处置,一个不留,其余的事,便是斡卓国内之事,与朕和你皆无半分干系。”
梅妃还想说什么,萧竞权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冷声道:“好了,不要哭了,朕知道你不爱笑,可是朕也不喜欢看你哭的模样。”
他用手轻抚梅妃下颌上被他掐出的红痕,手指抚过她的唇瓣,可是却触碰不到一点温度,也得不到半分回应。
萧竞权没了兴致,命侍人照看好她,不许她再饮酒,明日他不前来,梅妃也不许离开此处。
“你从斡卓带来的东西,朕有许多比你都要熟悉,你有一把刀,最近似乎不见了,朕知道,一日不见他的首级,你便一日不能安心,朕不会让兰儿为这样一个人日日忧心伤神。”
他拂袖离去,宫人皆不知方才还恩爱无比的二人忽然陷入争吵,只得听从萧竞权的命令,将宫门紧闭。
此后一连三日,萧竞权都不许梅妃回到宜兰园中居住,也不许平日侍奉她的人前来,就连小公主也不允许她见,似乎一夜之间,她回到了萧瑜宫变后的日子,只是不必再被萧竞权用金链锁着罢了。
他第一日来,告诉梅妃,班兹遗民之事已经交由户部及各州官府去办,凡流窜于中原的班兹遗民,皆可先斩后奏,尸身运往关外。
又过了一日,萧竞权入夜后前来,告知梅妃,前几日便有秘卫来报,称民间有人在查有关银筑的消息,秘卫已经暗中追查此人,不日就可将其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