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鲁和那莫的妻子孩子都在屠杀中不幸离世了,如今唯一长大成人的孙辈竟然只有萧瑜一人,这几日萧瑜对他悉心照料,他看在眼中,却口不能言,如今能开口说话了,万千悲痛堵在心口,只能把萧瑜抱在怀中,隔着千里万里,拥抱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
萧瑜等老人放开了手,才拉着冬儿为老斡卓王跪下行了大礼,萧瑜看见老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对萧琳那样疼爱维护,并不是没有羡慕过,如今也好,他有自己的舅舅和外公,母亲也不是只有他这一个血脉相连的人了。
草原上的婚礼在第二日夜晚如期举行,萧瑜和其他几个班兹族中的青年都换上了斡卓人结婚时的服饰,红绸长袍,腰束青黑色的宽带,脚上蹬着马靴,萧瑜随了他母亲的长相,如今换上了不同的装束,倒还真像是一个斡卓的青年男子。
族民们一边唱着歌一边围着篝火跳舞,将几个年轻人推到了姑娘们的帐子前,一个接一个,领走自己心悦的姑娘。
冬儿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萧瑜特意为她挑了红纱打底绣着紫红的小花的头纱,还为她选了一件紫宝珠的额饰,身上的红裙和红色的小靴子也是他亲自挑选的布匹,让斡卓王城中最好的裁缝赶制出的。
她没和自己说起过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什么的花样,萧瑜给她什么她都说很喜欢,可是萧瑜还是知道她最喜欢紫色和红色了,只是因为这两个颜色平日里不好穿出去,故而她不常这样打扮。
斡卓的女子出嫁也是要用盖头的,只是她们的盖头更短更小一些,只有眼睛和鼻子能被遮住,反倒像是带了一顶漂亮的小帽子。
其他的姑娘都已经将盖头自己掀下了,冬儿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比第一次成亲还有紧张害羞,都忘了这里的规矩不同,只要萧瑜握住了自己的手,她便要自己拿下来的。
直到旁人等急了,出言提醒,冬儿才想起来,今日尽兴喝了许多酒的纳珠却忽然按住了她的手,笑闹道:“诶,反正你已经忘了,不如就趁现在告诉我们汉人是怎样结婚的吧,你们不是也到了夜里男女才见面吗?”
冬儿不由得脸颊一红,这样可不好吧,被这么多人看着表演成亲,她一会儿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不就又要丢人了。
此时毕竟是晚上,围着熊熊炽烈的篝火,谁的脸上都染着幸福的红色,萧瑜也看不见冬儿的羞怯,随口答应了纳珠,还给众人说起了汉人婚礼大致要怎样怎样。
“到了两人见面的时候啊,便要去婚房里,新郎要把新娘子的盖头用金秤杆挑起来,往往这时候两人才是第一次见面。”
“这样可就不太好了,”一旁的班兹姑娘说着,“我们平日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众人大笑起来,豪爽饮酒,好爽吃肉,萧瑜低声问道:“冬儿,你是自己摘下来,还是我来帮你?”
可是两人明明说着悄悄话,这下子周围人便都安静了,直勾勾看着冬儿。
她鼓起勇气抬手掀起自己的盖头,火凤一般飞舞的篝火照亮了眼前大片事物,冬儿下意识抬起眼,望向萧瑜,便对上他深沉的目光,便又羞眼低下了头。
草原上的姑娘可不怎么懂得害羞这回事,如今见到冬儿这样的小美娘娇滴滴羞怯怯的模样,先是愣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夸奖,随后一个个也和男子一样惊呼起哄起来,嚷嚷着说斡卓人办婚事,都是要新娘去亲自己的丈夫的,让冬儿快些去亲,众人已经喝了不少酒,是时候大口大口吃肉了。
冬儿被这样的阵仗吓坏了,再这样闹下去,岂不是还要看着别人洞房。
她耳根羞得通红,正扶着萧瑜的肩膀无措时,他忽然向后躺下,拉着冬儿下身半跨在他身上,上身伏在他颈侧。
他在冬儿唇角亲了一口,低声道:“我知道冬儿害羞不情愿,只要不让大家扫兴就好。”
冬儿可算明白了,班兹这些年轻姑娘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小酒蒙子,经萧瑜这一躺,起哄声便更大了,什么今后都要这样骑着萧瑜,什么今后都抱在一起,各式各样让人脸红的胡话就这么说开了,她真想自己现在变作一只兔子,当下便打个地洞钻进去。
萧瑜未尝不觉得可怕,拉起冬儿,说让大家尽兴吃喝,他还要去见舅舅们和外公,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留下众人在身后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