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竞权不回答,反问道:“兰儿如何看她呢?”
“臣妾并不喜欢她,”梅妃顿了顿说道,“自那日纪晏突然将她送入宫中,臣妾就不喜欢她。”
“兰儿看人好恶一向是很准的。”萧竞权低头拿起一颗葡萄递到梅妃唇边,看着她吃了下去。
“罢了,此事朕只告知你一人,你切莫让旁人知晓。”
萧竞权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几个字,将她泛凉的指尖握在手中。
“碓拓那边的消息前日已经传回,纪晏逃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陛下是担心他逃往我国境内?”梅妃压低声音问道,“若秘卫的消息没有错,珍儿他岂不是……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当日他明明领会了陛下的意思,不会与那些异邦之人勾结,这会不会是有人陷害呢?”
看着梅妃脸上错愕的神色,萧竞权神色一凝,眼中更显露出几分杀意。
“陷害?不,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朕生了一个逆子!还有这个纪晏,异邦稚子竟敢这般愚弄朕,若不能见他项上人头,朕又怎能有一日安心,还有这个紫赟!想起当日他们所作所为,无不是用心险恶,这样的脏东西也敢妄想送到琳儿身边,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碓拓人真当是罪该万死!”
梅妃静静看他从盛怒之中平静下来,此刻没有人的心情比她更为复杂。
“这几日陛下似乎一直都心事重重的,臣妾不知道陛下已经有什么样的安排,也知道自己不该多问问题,但是臣妾还是想知道,若此事为真,陛下又要如何处置珍儿呢?当日陛下让臣妾烧掉那张字条,臣妾以为——”
萧竞权示意她噤声,随后拿过自己平日里常枕的枕头,掀开床褥露出床榻下的暗格,里面赫然是一道明黄的圣旨。
“来,你来看着,记住这里还有紫宸殿龙椅后的暗格,这两处都放着朕的遗诏,倘若今后朕有不测,你就要替朕看办好身后之事,兰儿,朕信任你。”
明黄的圣旨落在梅妃掌心,却带给她格外冰凉的触感,她柔声道:“臣妾记得了,只是陛下不要这样说,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自有天地庇佑,又怎会遇到什么不测呢?”
萧竞权只是摇头,看着他神色中不同寻常的坚定,梅妃也不好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词藻之语,再度允诺自己一定会谨记此时。
这一夜萧竞权称自己政务繁忙,让梅妃早早睡下,夜里似乎是要下雨,风声一阵比一阵更为紧迫,殿内闷热却又不能开窗,远处萧竞权书案前的灯火凝滞了一般,没有丝毫闪动。
紫赟昨日才被萧竞权下旨赐婚秦国公府世子,今晨礼部官吏便护送其回京城中公主府邸,以便筹备礼仪。
然而午膳前却有官吏匆忙来报,称宁珠公主所乘马车在回京途中遇袭,疑似被人掳走,只在马车中发现一滩血迹与所佩发饰。
萧竞权似乎对此事早有预料一般,并未回话,继续与梅妃下棋对弈,可是显然此事令他心绪大乱,一步不该走的错棋落下,反倒让被困于危局的梅妃有了喘息之机。
梅妃并没有落下杀子,只是依照方才思路落下一子,拿起一旁的酒饮尽,道:“我输了,陛下还是不要教臣妾下棋了,臣妾并不擅长这样的事。”
萧竞权抬眸,点了点自己方才落错的一子,问道:“你是当真不想学,还是故作无见,有意欺瞒朕?”
梅妃将那棋面推散,将黑子白子间隔一个摆放在格中,漫不经心目答道:“陛下被人扰了心思,我不能趁人之危,这盘棋本来也是该臣妾输了——陛下,公主被人掳走可并非小事啊。”
萧竞权的目光柔和了几分,握住了她摆放棋子的手紧了紧,梅妃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官吏,顺势说道:“陛下还有要事处理,臣妾带着元安出去走走吧。”
“不必,你留下,你留在朕身边朕才会安心。”萧竞权安抚道,随后语调严厉问那官吏:“如今朕治下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竟然有人敢袭击官员车马,掳走朕亲封的公主,真是让朕意外啊,人抓到了吗?”
那官吏被他晾了许久本以为萧竞权大怒,本以为自己今日难逃罪责,故而长舒一口气,忙答:“陛下息怒,已经抓到了,那些人是一群平头百姓,据说是接送公主的礼部官员王忠瑞大人强抢了他们族中的女儿纳为妾侍,将人逼死,又担心众人告发,雇人暗杀,却被这群人侥幸逃脱,这些人才起歹心,在官道设伏截杀王大人,又掳走公主,尸体皆被抛弃山坳之中,如今还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