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哭了。
被人拧断骨头的时候她没哭,被人片下皮肉的时候她也没哭,但随着夜越来越深,她心底的希望越来越暗。心里那句话她都嚼烂了,还是没能等到那个人来,告诉他——她一直等着他。
或许星是彗星,再绚烂夜空,也会下坠。
月么,只是借日光辉的壳子,随着金乌爬升,会变得暗淡无光。
她一哭,就被人认出是个女人——是个假扮的定州侯。
“杀了她!”身后的鞑靼兵呼喊起来。
李凌冰的双肩被人抵住,压在满是血的地上,干脆大大方方哭出来,喊:“严止厌,严止厌,我给你唱挽歌,你也回来!”
她的声音如一只孤单的雁在哀鸣。
谢忱落了下来,用刀劈走四周的人,膝盖跌跪下来,一只手伸过来,急唤一声:“太真!”
谢忱将失魂落魄的李凌冰捞起来,扛在肩上。
李凌冰已经失去意识,嘴里断断续续念:“薤上……何易……露晞……人死……”
“主子你醒醒,别睡!”谢忱的鄣刀上挂着一颗人心,他抖一下刀,那颗心脏掉下来,他心里某样东西也沉下来,“别睡,我带你去见他!”
李凌冰即将飞散的七魂六魄被抓回来,微睁开眼睛,轻声喊:“严止厌,你来啦。”
说完这一句,她如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心定了下来,神台瞬间清明。
“对!对!我来了!太真,求你别睡!”谢忱的舌头都要打结,他只敢在没人的地方悄悄这样唤她,挣脱了那声“主子”,他不再是小道士,仅仅只是谢忱。
从前,谢忱只能遥遥望着她,后来变成她和他。谢忱不知道严克私下里怎样唤她。“太真”——是他猜的。在他眼里,团团儿显得太过亲密,李之寒显得太过遥远,只有太真……唯有太真……
李凌冰的头无力倒在谢忱肩上,“你受伤了吗?”
谢忱小心收紧露出白骨的拳头,也不顾握刀的手正向外溅血,他小声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