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外站着四位身材高大的内侍, 只见其各个生得凶神恶煞, 立于北风中, 脊背挺得笔直,不似阉人,倒像是打手。
可不是打手么, 这四人确也是自东厂精挑细选上来的厂卫, 自有功夫傍身。
是以, 本就不大的议室被守得密不透风,外面的人进不去,里头的要想出来,那也得看老祖宗的意思。
木制的窗格透出不甚明亮的烛光, 偶有几声低咳传出,却很快叫那人压住了。
陆生垂眸立于正厅中央, 静静地等候冯娄发话。
独坐于正位黄花梨木椅上的老祖宗终于止了咳意, 拿起丝帕,在唇角处擦了擦, 方揣回怀中。
“太暗了,再多点几根蜡烛。”
得了令,左右两位内侍忙应了声“诺”, 取来火绒去点蜡。
片刻后, 屋里明亮了许多。
光线充足, 将上首那人的面容照得愈发清晰。
方压下喉咙间的痒意,此刻胸腹一阵刺痛,气血上涌,充得那张略显肿胀的脸颊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来。
兀自平复了片刻,冯娄终于掀开眼皮去看底下那人。
在内廷浮沉这么些年,他见过许多阉人,多的是奴颜婢膝,舍去脸皮的奴才,眼光往高处看,便是皮子过得去,却满肚子坏水的衣冠禽兽。
像陆生这般,年纪轻轻便混出名堂,当真担得起一句“青年才俊”,与他当年在厂狱中所见的小太监已相差甚远了。
思及此,一股难耐的痒意又冲上咽喉,逼得他忍不住咳了几声。
底下那人倒是有了反应。
“掌印每到秋季便会咳嗽不止,还是得按时吃药。”陆生依旧低垂着眉眼,一副恭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