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你明知自己如此下场,还来祸害我么?”
他转过头躲避赵鸢的目光,“赵鸢,我一直在骗你。我这种人,不值得你付出。”
“谁说你值得呢?”赵鸢抱住膝盖,“我太笨了,才想和你这种人长相厮守。”
李凭云素来独身,只有别人欠他,他从不会亏欠任何人,而此刻他连直视赵鸢的勇气都没有。
他亏欠了她的情,实在无能偿还。
二人缄默良久,李凭云捧起地上那副写满文章的折子,递向赵鸢:“赵大人,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陛下想除旧制,必先有新法。大邺重文而轻武,重虚礼而轻工程,重选官而轻百姓,重刑罚而轻人心,不论是军改、土改、水利还是律法改制,都要由人来做,所以这新法十策的最后一策,是改教育。等有朝一日,书生不再为黄金良田而读书,士人不再怯懦,百姓就能免遭疾苦。”
赵鸢字字认真读过,反问李凭云:“你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么?”
李凭云含笑道:“赵大人,我是贱民,我和士大夫们不一样,我是从险滩赤脚走到朝堂的人,朝中文武,无人比我更了解我们的国家。”
“既然你如此自信,为何不给你自己寻一条活路出来,亲手实现你的抱负?”
李凭云笑意凝结,他低头说:“赵大人,我累了。”
赵鸢简直哭笑不得:“我就不会累么?”
“国子监之难后,朝中近半数武官被杀,文官人人自危,陛下不除我,他们难以心安,文官有怨,则朝纲不振,赵大人,我帮陛下杀武官夺之后,已注定今日结局,今年科举选上来的人,没有世族背景,都是陛下亲信,我已不再是不可取代之人。对陛下而言,我死了,比活着用处更大。这江山终究还是一人的江山,万民尽是脚下泥土。但是你...你不一样,你是陛下改制科举后的第一位女进士,是她最大的功绩,于她而言,你是真正不可被取代之人,只有你才能完成我的愿望。高程在礼部站稳脚,至少需要三年,届时朝中已无人记得我,你可以重得陛下信任回到朝政,上有你父亲庇护,下有高程辅佐,有劳你替我走完剩下的路了。”
“是这样么...”赵鸢喃喃自语,“看来,我对李大人而言,真是很重要的。”
李凭云听出来了她的反讽,他抿抿唇,朝赵鸢伸出手:“赵大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