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腰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纤细,那肚腩怎么都减不下去,那又如何呢?这怀抱是我永恒的归宿,离不开的家园。
“你好了吗?能下地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接连发问,可不等他回答,喉头忽然一噎,满腔的担忧恐惧如泄洪般爆发出来,止不住的痛哭震耳欲聋。
“我害怕呀……我害怕……”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抖如筛糠,完全靠在他身上。
他大病未愈,哪里撑得住我。
我们两个跌坐在地上,抱成一团。
他极力压抑的哭声,大部分隐匿在我的痛哭中,极少数在我抽噎时暴露。
直到声嘶力竭我才委顿下来,伏在他肩头小声呜咽:“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本以为理想可以支撑我走很远,你倒下了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你我根本不想做任何事……你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肯听我的,非要劳累到深夜?为什么要听那些鬼道士忽悠吃那些该死的丹药,那里面全都是铅汞剧毒,你知不知道啊……”
“人的寿数天注定,吃不吃丹药,都是这些年。要是不吃,我怎能与你多过这些年快活时光,陪你实现更多理想?”他将我紧紧搂着,胸膛颤抖,鼻音浓重,“只是提前消耗的总要算账。魂魄离体之际,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江山有人托付,幼小有人托付,唯有你,无人可托。我挣破混沌回到人间,只为给你安排一条归路。”
我忐忑地抬起头,只听他颤声道:“你想去俄罗斯投奔安德烈,还是去英国找年晓玲?”
“你要赶我走?”心脏骤然痛缩,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猛地往后一退,大喊道:“我不走!”
他匍匐探身,用冰凉的双手握住我的手,哽咽道:“这些年你我鼎新革故共进退,得罪士绅和旗人无数,我在,没人敢动你。我一撒手,恐怕他们都会跳起来向你索仇。这一次你杀了二十八名无辜道士,必会成为他们讨伐你的借口。”
“我受过的磨难、迈过的坎儿还少吗?这些吓不倒我!何况弘历恭顺能干,论感情,他虽然不是我生的,却是我的学生,受我教诲多年,不会轻易让人欺辱我。论手腕,不会有他压不住的臣子!你只是还没痊愈才有这种悲观的想法,要是一时冲动赶走了我,你肯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