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难以入睡么?”半晌杨过先回过神来,眼中满是怜惜。
郭芙怔怔地摇摇头,一颗心思仍在郭襄身上,看不透杨过意,识不得杨过心。“大哥可有续弦之意?”此话一出郭芙亦震惊于自己的鲁莽。
杨过未想到她有此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细细审视郭芙,想在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郭芙毕竟是郭芙,她从不深究自己的感情,此刻杨过心中一冷,她是想给我做媒。心一横咬牙吐出两字,“不想!”
是了,他与杨大嫂誓言携手百年,自是情比金坚、心不可迁。他若无心再娶,快快离开便罢,切莫伤我小妹。郭芙忧心忡忡,怨杨过做事轻佻,忧妹子痴心不悔。美目哀哀生怨,朱唇含辞不吐。
杨过别过头查看郭芙伤势,只见她左脚红肿更加厉害,这伤怕是要养息一月方好。“芙妹好意做媒我心领了,只是杨过心中再不容她人。”
郭芙悻悻而笑:“我知道了,妹子敬佩大哥与大嫂青鸾火凤之情,但请你别伤了我家襄儿的心成么?”他猜中我意又坦诚相告,自己也不必再绕弯子。
本来郭芙性子耿直,想什么便说什么,却不知此言一出,惊出了杨过一身冷汗。她要给我和襄儿牵线?这傻丫头与我半生牵绊,现今我在她心中依然这么微不足道。心头一沉,冷笑道:“斯人已逝难再回,遥遥一生自飘零。杨过怎配襄儿垂青,芙妹抬举我了。到是你日后要怎样偿我一臂之劫?”杨过心中有气故意想试她一试。
“哼!杨过亏我敬你为大侠,你怎能对襄儿半伪半真,你那场烟花是真是假?枉她对你一往情深!我们郭家哪里配不上你啦?又哪里对你不住?竟让你如此戏弄!”郭芙脸罩寒霜,冷冷地质问杨过。“若知你是如此轻佻之辈,当日斩你一臂都是轻的。”
杨过看郭芙脾气上来了,心想:这笨丫头真是让人急不得气不得。可细思此事,也怨自己当日非要在郭芙面前逞qiáng,落得今日误会,真是百口莫辩。诸事皆因自己狭义胸怀作祟,愿不得旁人,自酿苦酒自饮其涩。心中愧疚,柔声道:“芙妹这事是我未考虑周全,我待襄儿只是当小妹般疼爱并无他念,再说小妹子襄儿年纪倘幼,我却华发萧萧,让她嫁我不是很委曲嘛。”
郭芙听杨过语气委婉,怒气稍减,“本来你也不是计较世俗之人,年龄不是问题啊。只是你当真不想再娶?这一生我终是对不住大哥,害你一生飘零无所依倚,纵让我命偿我亦甘愿。”
“芙妹莫说此话,事端皆因我起,与你何gān。只要你不再讨厌我、不再恨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郭芙微微仰头望着杨过幽深的星眸,叹息一声。感叹杨过痴情不改,叹息自己心底深处一直挂着他、念着他,却不自觉。若时间能倒转,我不这么骄傲,多迁就他点;他不那么执拗,多顺着我些,或许我们便不会错过许多。可是时光无法逆流,走过了再不能回去,唯留遗憾在心间。
一阵寒风chuī熄即将燃尽的柴火,郭芙忽觉身上瑟瑟,兀自打了一个寒噤。
“冷么?”杨过握住郭芙的手,只觉素手纤纤冰凉如水。遂取下自己的外衣给郭芙披上。
“大哥我不冷,山里寒气重,衣服你自个留着保暖吧。”郭芙抽手挣脱,不小心碰到了杨过右肩,第一次触及杨过断臂处,轻抚右袖,如鲠在喉,泫然欲泣。
“已经不碍事啦,东隅已逝,桑榆非晚。芙妹莫再难过。”
“我害你身残、害你家破、害你飘泊无依,此生却无以为报……”郭芙泪若珍珠漱漱而下,已不能成语。
“芙妹别伤心啦,真的没事,是我当初咎由自取,怎能怨你。张载不是说过‘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么”杨过试去郭芙腮边泪,“再睡会儿吧,天亮还早呢。”
杨过扶郭芙躺下,自己则侧卧于一旁暗自运功,为她挡风驱寒。
夜尽天明,郭芙在柔和的晨光中悠悠转醒,只听dòng外鸟雀鸣啭,嘤嘤成韵,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郭芙坐直身子慵懒的梳理着零乱的秀发,此时才觉腹中饥饿,忆起昨晚的láng狈之态,脸露cháo红心生怯。正要挣扎着起身去寻杨过,却见杨过手拿烤兔由dòng口而入。
“芙妹醒了,脚伤如何?饿了吧。”杨过边说边把水袋递给郭芙,“你别动,漱一下口,我打了只野兔刚刚烤好。”杨过在郭芙面前坐下。
“脚已经不那么疼了,就是行动还是不太方便。烤兔的火熄了吗?”
“快燃尽了,芙妹要做什么?”
郭芙从背篓里掏出一把山栗,捧到杨过面前,“大哥把这栗子丢到火堆里,一会火熄了这山栗也就熟啦,昨天忘了拿出来当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