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脑中一片空白,正想着应当如何脱身时,毫无预兆地,却见张佳乐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两行泪就这样突然顺着他的脸颊默不作声地流淌下来,滴在地板上,被月光映照得莹莹发亮。

当着一个陌生小偷的面,张佳乐靠着墙壁无声地恸哭着。他极力压抑着声音,却没有能力再去压抑决堤般涌出的泪水。

他终于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告知。

他可以不用再自欺欺人了。

他等的人,已经走了。

不会再回来。

小偷何时走的,张佳乐并不清楚。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阳光透过纱帘落尽房间,扑落在他的手背上,像一只四下里撒着金色粉屑的大蝴蝶。

张佳乐默默坐起身来,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对着手机壁纸愣了愣,旋即解开锁,拨下一串号码。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头发上,似乎为他镀上了一层浅淡的光晕。

“妈,过两天我们不来了。”

他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声音。

“嗯,我们这不是今年又没得冠军吗,队里要加紧训练。”

“好,我会告诉他的。”

“放心,他……他没事,我会好好看着他。”

“是啊,他对我……很好。很好的。”

“那你们也多保重。”

“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放下电话,张佳乐的心头不复之前无休无止的酸麻疼痛。

疼痛过后,却是空虚与茫然,一口一口地蚕食着他的身躯。

他木然起床,走进卫生间,看着洗漱台上摆着的两柄牙刷,眼神却再未动一分。

刷牙,洗脸,换衣服,锁门,下楼,坐车。

张佳乐坐在公交车上,像一台机械一般,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街景。愈发葱茏的绿意伴随着金色的阳光自他瞳仁中一片片晃过去,让他错以为自己回到了他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两个少年,口袋里空空如也,却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希冀,坐在公交车上,从天水国际机场,坐到市区里,又一路晃晃悠悠地进了那一幢两层高的小楼。

他放空了大脑,顺应着身体的感觉,在他认为该下车的站点下了车,慢慢地拐进了那一条被无数香樟银杏和栾树簇拥着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