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专注在琴声中,像在抱着情人,眉眼充满眷恋。美里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仿佛动一动都会破坏了这完整的空气,打断真嗣的演奏。

最后,在曲子再次结束的瞬息,美里逃似的离开了真嗣的房间。房门没有关,美里站在客厅里,还能看见真嗣的身影。那身影笼罩着阳光,不知是因为秋日的凉气还是别的什么,显得寂寞而伤感。像美里这样的女人,失去了爱人之后可以喝酒,购物,甚至大闹一场来排解心中的痛苦,可是真嗣不能。

黑发的青年总是紧紧禁锢着自己的心。他越是想要掩埋和无视他内心的悲伤,那痛苦就日益浮现在他的眼睛里。美里不敢去看那双眼睛。

在去找源堂拿当年NERV的影像资料时,她一如既往吃了闭门羹。直到她说出了真嗣的状况,源堂才把本该销毁的录像带给了她。美里不知道源堂为何私自留着这些东西,但现在美里却禁不住想,那是因为源堂想毁掉真嗣,想让真嗣步上他的道路。

虽然互相厌恶,但这两父子却极其相似。等到失去了,才发觉自己有多深爱,有多沉溺。

但美里仍旧相信,真嗣断然不会和他父亲一样做出错误的决定。她无来由地如此相信着。

圣桑的天鹅在不小的高级公寓里回响了一整天,再怎么好听也让美里焦躁起来。满月从云中窥视大地的时候,那乐声终于停了下来,美里也从压抑的空气里获得了解放。

真嗣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要去找他了。”

他笑着说。

说服了美里之后,真嗣从美里的公寓里搬了出去。他和美里借了些钱,足够他付两个月的房租和维持基本生活了。美里实在担心,但他条条框框地把美里的要求全都应了下来,没有半分精神异常的样子,甚至比起之前更多了笑容,美里慎重衡量过后,还是放他走了。

他说,他知道自己的存在给美里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压力,他感到很抱歉。他一向很懂事,美里抱了抱他,男孩早已长成男人,身材高挑,身型却瘦削,怀里全是坚硬的骨和肉。

他就带走了一些随身物品,还有和薰相关的所有东西。

美里开车送他的时候,还是不放心,想起他说要去见薰的那句话,便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吞没,当下站在玄关不走了。

真嗣背着巨大的琴箱,拉着小小的行李箱,回头:“怎么了,美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