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纳见过那样的焰火,在曼城音乐会颁奖礼上,公爵亲自替他颁发“最佳作曲”的奖章,他在感谢语里提及亚连·沃克这个人时。
“我想我再也无法在这世界上找到第二个能够像他那样懂我的人,他懂得我在每一个音符里倾注的情感并且演绎出来——我只是个匠人,他才是天才。”
天才还是离开了。
琴谱燃烧窜起的烟雾刺激着马纳的眼球,他仍然紧紧盯着那簇火焰。想着亚连说的话。
亚连说你说得对,无论再怎么默契,真正能陪伴你的人不是我。在故乡金黄的麦田上陪你漫步和奔跑的人不是我,和孤独的你在城市的角落里拥抱着相互安慰的人不是我。我们只是对方眼里太华丽的影子,一旦真的暴露出藏在身后的不堪,马上就会分崩离析。
马纳一惊:“不堪?亚连,你什么意思?”
亚连低下头,频频后退。
“所以,至少让我在你面前保持一个华丽的形象吧。”他眯起眼笑,笑容就像入夜前最后一抹金色的霞光。
“你真的很幼稚。”
林克狠狠往嘴里塞了一口病号饭,尽管医院供应的饭菜味道让他感到恶心。而床上的病人还在丝毫未觉地往嘴里刨豌豆泥和鳕鱼汤,在这之前他还吃了不少东西,床头柜的餐盒堆得像小山。
“一些煎香肠,林克。”
亚连毫不客气地向他伸出手,林克无奈,递上装香肠的盒子。
“我很好。”亚连嚼着香肠含混不清地敷衍对方,然后换了话题,“……医生还没来吗?”
林克翻了翻检查单又捞起衣袖看看表:“应该快了。”
放下最后一个餐盒的亚连戴上耳机,里面播放着神田给他装的对话训练,尽管这明显是给幼儿使用的问答模式加上让人咬牙切齿的儿歌伴奏让他有些抵触,但一想到神田那张怒目圆睁的脸他还是只能乖乖服从。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耳机里的问题,懒洋洋的样子。
神经内科的楼层里住着的一半以上是发作脑血管疾病的老人,这让他觉得自己也成了行动迟缓的老头子。亚连为此曾经跟林克发了很久的脾气,直到后者举着左拳发誓这次检查住院时间不超过三天才姑且平息。
听完十来个句子,他又烦躁地摘掉了耳机,坐正了身子直视床边百无聊赖看电视的人。
“帮我个忙吧。”
输液瓶里的去甲肾上腺素缓缓从针头注入血管里,虽说平时也有按时口服,此刻这种药物让亚连更加下意识精神敏感。于是他听见林克将一块马铃薯咽下去的“咕咚”的声音。
林克伸出拇指揉着太阳穴,“我知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我拒绝。手术我会想办法,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说,我讨厌看你对人低声下气求救的样子,尤其是对我不想见的人。”
亚连辩解:“但那是……”
“什么都不是,沃克,你最好搞清楚……你应该寄希望于我,而不是毁了你的人生的女人。好了,你还有别的事么?我们可以往门诊大楼出发了,从住院部过去还得好一阵子,而我不想跟你继续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