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日暮西沉,天色已晚,蓝曦臣用过了晚膳,又去客房查看聂怀桑的状况。他伸手探了探,聂怀桑仍旧有些低烧,面上不正常的潮红早已经褪去,此刻面目苍白,埋在雪白的锦被中,原本就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加娇小。
聂家这两兄弟虽同父,却非一母所生,身材天差地别,一个魁梧高大,一个灵动瘦小,只有五官才看得出确是亲兄弟无疑。
蓝曦臣取来毛巾,打湿了握在手中,擦了擦聂怀桑额头上的冷汗。手下原本已经平静的身躯忽然轻微地颤抖起来,很快就加重成了抽搐,不知从哪冒出一阵阵黑雾,缠绕在聂怀桑周身,丝丝黑气肉眼可见地在聂怀桑的筋脉中游走。脆弱的筋脉被撑得鼓起,叫人忍不住担忧下一瞬就会直接爆裂开来。聂怀桑显然痛得狠了,无意识地从喉间溢出几声微弱的痛哼。
蓝曦臣心下大惊。这股黑雾狂躁至极,在聂怀桑体内胡乱冲撞,原本就受了伤的手臂又开始渗血,白绷带上晕出了点点鲜红。他掀开被子一看,立刻发现这黑气是从聂怀桑的丹田处冒出。蓝曦臣手指一动,裂冰已凑在唇边,挟着灵力的一曲《洗华》在房间内响起。
萧声婷婷袅袅,带着令人安心的清润和煦,如同一股清凉的潺潺涓流,温柔地抚过。那狂躁的戾气似乎得到了安抚,慢慢被压制下来,渐趋平静,一丝一缕乖巧地返回聂怀桑的金丹处,趴伏在金丹上,缓缓地绕着金丹转动。黑气收拢,聂怀桑的抽搐也停止下来,干裂的嘴唇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怀桑?”蓝曦臣见他醒来,忙坐到床边,柔声唤他。
聂怀桑眼神涣散,脑中混混沌沌,身上仿佛被几千斤的贪吃鬼压了一整天,每一处都又酸又痛,动不得分毫。耳边好像有人在唤他的名字,聂怀桑努力去听,眼神总算清明一些,认出坐在自己床边的是蓝曦臣。
“……曦臣哥……”聂怀桑虚弱地应了一声,动了动手想要坐起来,可惜手臂酸软无力,一动便好似有千百只蚂蚁爬过,直麻到指尖,连带着不甚清醒的脑袋又泛起了晕乎,忍不住闭上眼睛缓一缓。
“你终于醒了,已经睡了一整天了。”蓝曦臣不掩担忧,抚开他汗湿的额发,问道,“感觉怎么样?”
“……快挂了。”聂怀桑老实答道。
蓝曦臣眼眸一黯,虽然心中有无数的问题想问,看着聂怀桑这副虚弱至极的模样也一句都问不出口,只好先将问题放一放,道:“你出了一身汗,先换身衣服吧。我已让人备好了清淡的吃食,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总要进一些,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