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聂明玦,聂怀桑还没来得及欣喜,昏迷前惨痛的记忆登时如潮水般涌上,他顿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心中恐慌害怕得如同坠入无底深渊,哪里还记得自己苦苦思念这人数十年而不得,只想手脚并用地离他远些。原本已有了些血色的面颊霎时又变得惨白如纸,聂怀桑的手臂动了动,想把被子裹紧一些滚到床内侧去,谁知一动就牵扯到了手腕断骨,身上的各种淤青和酸疼的肌肉也开始叫嚣,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他动静不大,却还是惊醒了聂明玦。

聂明玦见聂怀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刚刚睡醒还没开始运转的脑袋一时没有辨认出聂怀桑眼中的恐惧,只为聂怀桑醒来而感到欣喜,朝他伸出手去,叫道:“怀桑!”

聂怀桑一声惊叫,又往里面缩了缩。

带着夹板的手磕在床上,看得聂明玦心惊胆战,终于觉出点不对来,心脏顿时如同被放进了冰窖,让他手脚发凉。

怀桑这是……在害怕?

他赶忙后退了几步,离聂怀桑远些,压着声音的颤抖道:“你别紧张,小心手腕的伤!”

聂怀桑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种表现实在有些伤人。他看着聂明玦有些无措的神情,心中一堵,又往聂明玦的方向挪了挪。大哥身上那黏液的药性应该已经清干净了吧?他记得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恢复常态了?

他怎么可能让聂明玦伤心呢?这一世,他要倾尽全力护着聂明玦平安快乐地度过一生啊!身上的疼已然消退了许多,刚才那阵剧烈的疼痛原就是他刚醒来时心神不稳产生的幻觉。聂怀桑低头一看,身上包着层层叠叠的纱布,烧了一天出了些汗,稍显黏腻,但伤处显然已经都上了药,除了身后那处一直泛着磨人的疼痛外,其余地方已经不怎么痛了。

聂桢给他用的自然是聂家最好的伤药,还带了点镇痛的效果,不动的话几乎没什么感觉,不过行动中拉扯到皮肤肌肉,还是免不了阵阵刺疼。

聂明玦见了聂怀桑缩在被子里,一脸关切地想要靠近,但又对某些事情心有余悸的模样,终是忍受不了,扭头冲到了室外。

他怎么能……怎么能伤怀桑至此!他自己粗心大意,在夜猎途中心不在焉,灭个修为低下的小花妖也会中了暗算,却要怀桑来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更叫他崩溃的是,怀桑全无责怪他之意,一回神便满眼都是怕他伤心的惊惶和满满的关心,心神失守间,眼底那浓烈的爱意明晃晃地刺入他的眼中,叫他羞愧间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仓皇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