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床边的陪护人员说,「我去喊医生。」
「不用。」炎客制止他。送葬人站起来时身体制造出一片阴影,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帮我把灯关掉。」
送葬人顺从了。
「多谢。」
「你脸色不好。」送葬人说,「我还是让华法琳医生过来一趟。」
「小题大做。」炎客仰面凝视天花板,轻声说,「做了个不愉快的梦罢了。」
精神污染非同寻常,炎客不得不在隔离室里停留了一个礼拜。隔离室四处都是憎恶的纯白色,模拟的噪声吵得他无法合眼。体感差劲透了,他想,萨科塔能在这儿待那么久,实属毅力过人。
「拜托,女士,」炎客说,「把它关掉。」
「你需要它。」赫默翻过一页。
「我需要睡眠。」炎客叹息着伸手掩面,华法琳赶忙按住他,「别动!我在抽血呢!」
「为什么在这儿?」
「为什么在这儿?」华法琳睁大眼睛,仿佛他的话不可理喻,「你以为自己多久没去医疗翼检查了,炎客干员?」
炎客苦着脸。「医生都这样记仇?」
「是。」华法琳说,「你最好不要得罪你的医生,否则他们可能会在睡梦中给你来一针戊巴比妥钠。」
「听上去还不错,但是算了。」炎客说,「不如给我战场。」
「很好,现在我宣布你开罪了罗德岛最后一名愿意给你治病的资深医疗干员。」华法琳将血液搁上试管架,「下个月去找滚去安塞尔吧。」
炎客无声地笑起来。
「欢迎回来,炎客先生。」莱娜拎着水壶,微笑着同他打招呼,「你的山茶花开得很好。」
「多谢你照顾它。」炎客说。哨兵的手指触碰叶片,感到它极轻微地振动了一下,细小的电流传达到他的指尖。
「怎么了?」莱娜问。
「它在动。」炎客皱眉,和善的问话在耳中变成惊雷。哨兵的五感比从前更加敏锐了,他试着抑制它。
「或许是花也很高兴你回来。」莱娜柔声说,「花期早就过了,它却迟迟不肯凋谢。」
浪漫的宽慰。炎客想,对调香师点了点头,「谢谢。」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绷紧的弦松开,限制的开关关上了,声音潮水般涌来。机器运转。洗衣房传水流嘈杂。甲板上脚步纷乱。咔哒。办公室里有人把纸页订上了。砰。这是谁开了一听啤酒。金属餐具叮当碰撞。椅子被推进桌子底下。键盘啪嗒啪嗒敲响。新的订单。能天使说。机械的女声发出提示音。门被人拉开。德克萨斯!我带了糖果!这是那个少女偶像的声音。听觉延伸到更远的地方。华法琳大声埋怨,行行好,罗德岛的二十四星工程师,进房间前把你收拾干净——你喝了多少咖啡?衣料簌簌落地,可露希尔同样大声地喊回去,我只是修了一台咖啡机!更远一些,哨兵甚至感到海风正温柔地吹拂大地。嘲鸫在晨雾中叫了一声,海鸟的羽翼仆仆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