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侠菩提循声回头时,略略垂了眼眸,显得十分寻常似的,问着。
“兄长,明天公司还有事吗?”
“……没有。”侠菩提回答。
不出他意料地,侠菩提看见赮毕钵罗的唇角又一次抿了起来,依稀有那么一丢丢克制着的、上翘的痕迹。
连道晚安的声音都仿佛愉快了三分。
“那么……你也晚安,赮。”
侠菩提回应着,他示意着赮毕钵罗赶紧回房睡觉,但赮毕钵罗站着,光明正大地,直到见着侠菩提先一步关上了门,熄了灯,才静悄悄地、合拢了自己的房门。
门背后的侠菩提站在原地。也站在黑暗里。
他在心里第十遍地,叹了口气。
次日,他们继续一同晨跑,用餐,然后看着精神不错的侠菩提,赮毕钵罗提出了去赛马场散心的邀请。
侠菩提饮完了自己与赮手磨的咖啡,对这项提议点头赞同——他也正想找个时间与赮好好聊聊。
他们骑着马,并驾齐驱在平整的草地上,赮毕钵罗戴着全新的手套,当马蹄轻快地踏过他们曾经奔驰,追赶彼此的地方时,他忽然哧地笑出了声。
侠菩提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坚定地目不斜视,但他不免也想起了他们曾经是如何因为某些人不负责任的顶缸言论而打得不可开交,侠菩提的肋骨备受重创,正如赮毕钵罗的胳肢窝也惨遭偷袭,差点笑背了气——他们草地上滚做一团,头发沾满草屑,草片则钻进领口,蹭得人更痒得发抖,这行为实在太过幼稚,以至于最后只有狼狈和更狼狈之分的两个人不得不互相打掩护,好躲过马场工作人员的巡视悄悄溜回换衣间。
可现在他们还能这么做吗?他想。或者说,之后……还能这么做吗?
他朝赮毕钵罗看去,后者也正在看着他。
侠菩提不知道为什么先一步移开目光的人居然是自己。
他们沉默着,放任着马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直到两匹马都驻足开始啃草,侠菩提才转而面对着赮毕钵罗,那些备好的说辞已经失去了用武之地,侠菩提思索着,选择如实地说出自己昨天到今天的真实感受:“赮,你改变了很多。”他摇头,叹息般地,“我有点不习惯。”
赮毕钵罗偏转了头。“因为,我在对自己说,不能像以前一样依赖兄长,不能捣蛋,不能给你压力。”他说,“让兄长把我当追求者,而非弟弟。”他看着侠菩提,客观地评价着,“弟弟这个身份固然近水楼台,但若还像以前那样,兄长便永远只能把我当弟弟了。”
侠菩提失笑,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我本来想知道你为什么有了这样的心思,为什么是对我。”他说,“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你比我想象的考虑得更多,也更坚定,那么我理当尊重你的选择,” 侠菩提拍了拍自己坐骑的肩背,让它不至于离赮毕钵罗太远,“哪怕你选择告白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