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七夜并不如你料想中那般好过,不管你心中设想如何,进了贡院考舍,总会有意外之感,旁人如何描述,不如自己进去先行尝试一番。”

见明煦点头,明榭笑了笑道:“我观你令人打听了以往秋闱试卷废之不录的数目,想来也是想到了这里,每年科举抬出人不是玩笑话,秋闱虽不比春闱天寒,但其他却是不遑多让。”

“那祖父当年如何捱过的?”明煦好奇道,以祖父当年的条件,曾祖可没有仿造出一个考舍这么大的手笔,而祖父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还能摘取魁首,可见是发挥正常甚至是超长发挥了。

明榭听完眼里就起了笑意,他用一种忆往昔的语气缓缓开口:“祖父当年秋闱实称不上好,名次不前不后,也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十里八乡正经读书的不多,故没人与我说这其中的究竟,全都是自己摸索。秋闱还好,总归没有什么熬不过的。难的是春闱,二月开考,我是腊月里上的京,在路上用光了盘缠,夜宿在庙里,彼时风雪不停,我冻得身体僵硬。那时少不经事儿,只觉再不会有那漫漫长夜更难熬了”

说起少时苦难,明榭以一种平静的语气,对上了孙儿的难以置信的目光,他甚至笑了笑,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眼看就三十载了啊,“都过去了,现在再回想,我当时怕的应该不是将要压塌旧庙的风雪,而是无望的明日,抵京或是就此冻死在路上。”

明煦是第一次听祖父说起这段经历,竟是如此惊心,不禁追问:“那后来呢?后来祖父如何进京参考呢?”

后来呀,后来饥寒交迫的书生赶到前方一处小镇,在唯一一家小酒馆用身上仅剩的一文钱要了最贱的温酒暖身子。

彼时小酒馆里只两位客人,除了书生,便是一位侠客。侠客是书生自己的结论,那人本身并未携带刀剑,但书生觉得他坐在那里,就有一股话本上说的江湖气。

“这位兄弟,相逢即是缘,我请你喝酒如何?”侠客先开了口,说完也不等书生回答就径直喊了老板:“掌柜的,来三钱热酒给这位兄弟,再煮上一碗阳春面。”

“三钱酒,请客不是这么请的呀兄弟。”小本买卖,没那么多规矩,掌柜的偶有与来客打趣说笑。

侠客也笑,敲了敲桌面,“你不懂,这是江湖的规矩。”

不懂江湖规矩的掌柜下去温酒煮面,侠客与书生就隔着一张桌子漫谈,大多是侠客在说江湖的见闻,年轻的书生有些沉默,对于侠客的好意却没有拒绝,饭间听得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