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泓明在值班中忽然晕倒在案,同僚不知所云,圣上亲往探望,见其面色发红,额头虚汗,浑身发凉,竟不省人事。招了太医前往,号脉观相,开方熬药,却不见起色,圣上仁心令其修养七日。谁知荣国府里竟起了谣言,说什么林二爷病入膏肓,不日将死,吓得众人前往探望,见其卧病在榻,双目紧闭,脸色蜡黄,滴水不进,一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黛玉一时悲愤难忍,竟哭的几经晕死过去,幸得探春等姐妹照料方硬撑下来。在这非凡时刻,千青和雅琪竟不知所向,令人实是懊恼,贾琏和凤姐只得日日派人问候,宝钗请了哥哥寻了最好的药来,仔细调理。这日,林泓明身子略微好转,一碗粥竟能下去半碗,众人心下安慰,回了府邸,只留下贾琏照看。史湘云听说此事,前来林府探望,因其男子不便,虽去方壶胜境邀了黛玉前往。刚走到瑾瑜轩,见屋内并无一个下人,只有一位丽影坐于床边做女工绣花。仔细看去竟是宝钗,黛玉随抿嘴偷笑,招了湘云来看,湘云一看亦是想笑,因想到宝钗平日诸多好处,便拉了黛玉离去:“雅琪姐姐回来了,在前厅与千青不知商议什么事?我们去看看。”黛玉撇嘴,被湘云拉着不情不愿地走了。
雅琪捧着一个小布包而来,见了宝钗道:“姑娘怎么做起活计来,让二爷知道了,我们可是一顿好打。”宝钗忙放下手中绣活,说道:“我见这里丢着一副绣品,见针功细腻,活计透亮,惹了瘾头,便拿起绣了起来。这么好的活,想必是姐姐的手艺。”雅琪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哪里敢在姑娘面前卖弄。适才,我见我家姑娘和云姑娘一起出来去了方壶胜境,他们不曾见过姑娘吗?”宝钗听了,心里一惊,顿觉脸色发红,于是问道:“他们可说什么了吗?”雅琪笑道:“没说什么,不过是询问二爷病情之类的话。倒是我家姑娘时常和我玩笑。”宝钗拉着雅琪的手,意在打趣,又意在探寻:“林妹妹可不是打趣你,这林府里,论说对林兄弟的这份情谊,满府里再也挑不出雅琪姐姐了。”雅琪笑道:“姑娘取笑了!二爷待我等恩重如山,我们只有竭诚相报,哪里敢起什么心思。再者我家二爷与他人不同,虽说年纪轻轻已是朝中郎中,却从不去花街柳巷,别说是听曲买笑,眼看就要十六了,却连一个通房丫头也没有,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只是老爷再三嘱咐,我等只好厚着脸皮相劝,或是收一个,或是买一个,或是聘一个,二爷每每听了便怒骂,时间长了,我们也知道了他的脾性便很少相劝了,想必老爷定会思量。”宝钗听了,心里更是欣喜,便说道:“但凡大家公子,哪一个不是三房五妾,林兄弟真是清奇洁净。”两人说会子话宝钗便去了。
直到黄昏,林泓明才昏昏沉沉醒来,雅琪服侍他洗了脸,汇报道:“二爷还说装病,谁知竟真病了。害得我们担心。”林泓明笑道:“装病只能瞒过一些蠢人,圣上哪里怎么说得过去。我病的这几日,你们可查出来了?”雅琪道:“说起来也是二爷自己埋下的祸根,是赵姨娘的主谋,她兄弟赵国基协助,买通了府里的小厮。荣府里都传言二爷快要去了,赵姨娘高兴的什么似的,和她兄弟赵国基商量着求求政老爷,回到偏院来。”林泓明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自己找死,我也无法了。”雅琪问道:“我们该怎么办?”林泓明道:“既然一应证据齐全,就交给三妹妹处理吧。”雅琪不满:“她险些害死二爷,就这样便宜了她?”林泓明道:“不然又能怎样?不看在二舅舅面子上,也要看三妹妹的面子。我在想,如果三妹妹识大体,想得明白,就不会徇私。反倒是二舅舅可能会碍于旧情不肯下手。”雅琪道:“荣府里就是这样从里败坏起来的。”林泓明又问:“最近府里可有什么事?妹妹怎么样了?”雅琪道:“姑娘可要担心死了,几经哭晕过去。若不是几位姑娘劝解着,怕是又要病倒了。”林泓明目光柔和起来:“妹妹自是真性情者。且盯着下面的人好生照看着,莫要让妹妹哭出病来。”雅琪笑道:“早就吩咐下去了。”林泓明点点头:“那便好。这几日府里还有其他的事吗?”雅琪道:“除了圣上令大太监来探望两次,朝中同僚前来探望,岩三爷倒是日日都来。”林泓明笑道:“就知道你们拦不住他。没事就好,如今我大好了,你们去贾府里告知一声,明日我去给老祖宗请安。”雅琪忙答应下来。
第20章 凤姐得子
贾母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勃然大怒,探春亦是百般羞愧,贾政本来念及往日情分想要从轻发落,但贾母断然不依,将赵国基送了官府,定了罪,发配了苦寒之地,赵国基这些年来仗着姐姐赵姨娘的势力,懒散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苦,没几个月就去了。赵姨娘送去了乡下庄子上,名曰养病,其实是幽禁,没两年便病死了。贾环虽然气愤,但做不得主,暗地里骂了几句就算了。探春识大礼,懂进退,恩怨分明,给林泓明赔了礼,还教训了贾环,那贾环在探春等人的引导下,倒不似往日般歹毒心肠。而林泓明可怜他们姐弟庶出身份,不受重视,又摊上这么个娘,便隔上三五个月送些玩意儿,探春心里更是惦念林泓明大气宽厚,心里更是半分隔阂也没有了。贾环见许多好处,也不再骂骂咧咧了。
过了二月,天气转暖,林泓明约了岩三爷郊外骑马,累了一天,回到家里,听得小厮回话,凤姐喜得贵子。林泓明自是喜悦,忙令雅琪前去道贺。第二日下了朝又亲去道贺。贾母高兴不已:“凤丫头这个主家鬼辛苦了这几年,果然有结果了。今儿明小子来了,摆两桌酒,咱们热闹热闹。”王夫人忙应下了。一时,外头来传,锦湘侯府派人来贺,王夫人忙派人招待,刚忙完,外面又传,贾雨村来贺,王夫人忙的只转向。贾母见了,摇摇头:“这可怎么好?凤丫头歇息这一个月,你二舅母可怎么忙得过来呀?她又年纪大了,一时照顾不周,亲戚邻居可不笑话。”林泓明猛然想起探春来,说道:“不如让三妹妹帮着照看照看。”贾母点点头:“也好!”王夫人听贾母说了,笑道:“我正有此意。只是,探丫头到底年轻,怕莽撞些,不如再让大奶奶协助料理,再请宝丫头和林丫头到上房来照看着?”贾母听了欣然答应。林泓明讶异,王夫人最厌妹妹,如何让妹妹帮着料理?王夫人看了看林泓明,和气笑笑。林泓明不好多说,直说二舅母劳心。过了七日,林泓明来凤姐院子里,平儿引了来见,凤姐正把娇儿哄睡着,见了林泓明喜道:“林兄弟来了,快坐。平儿上茶。”林泓明贺道:“凤姐姐此来可谓心满意足了。”凤姐难得露出真性情来,满脸含笑,目光诚挚:“若不是林兄弟,还不知到何年何月呢。”林泓明笑道:“凤姐姐取笑了,这都是凤姐姐平日里积善行德种下的善果。”凤姐叹道:“有了今日,我往日里争强好胜的心少了好些,满心里都是巧姐和荃哥,希望他们平平安安长大。”林泓明笑道:“凤姐姐这么想就对了。只是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凤姐姐,希望凤姐姐莫要嫌我啰嗦。”凤姐嗔道:“林兄弟这么说就是外道了。我知道林兄弟是忠厚之人,既然有话对我说,一定是要紧话。我虽然不识几个字,可好坏还是分得清。”林泓明看了看荃哥,说道:“如今凤姐姐儿女双全,也算圆满,日后悉心照料两个孩子,协助舅母们料理家事,自然如鱼得水。只是大家之子难免娇养些,若是女子自然无伤大雅,略知礼仪便是。可是男子将来要上报君恩,下济百姓,莫要失了志气才好。咱们两府里虽然爷们不少,可是进取的少,享乐者多,便是涟二哥哥这样的,虽然善理俗务,可到底轻狂享乐些,难以支撑家业。凤姐姐乃女中丈夫,我相信荃哥在凤姐姐的教导下,一定心正志坚,成就大器。”一番话说得凤姐泪眼朦胧,她哽咽道:“林兄弟良苦用心,我感激不尽。林兄弟放心,我不会让他养成二爷的品性。”林泓明道:“我自然知道凤姐姐的心性。”
刚从凤姐屋里出来便碰上了满面春风的贾琏,贾琏见了林泓明自是高兴,拉了去饮酒,直到黄昏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