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袭人来报,茗烟在二门外等着回话。宝玉忙去了,原来是薛蟠有急事找他。远远见了宝玉大喊:“宝兄弟!宝兄弟!”宝玉问道:“薛大哥怎么了?”薛蟠拉着宝玉便走:“快走,去看看卫大哥吧。”宝玉见此,忙问:“卫大哥?那个卫大哥?今儿南安太妃来了,我怕是出不去了。”薛蟠道:“是卫若兰卫大哥。”宝玉惊道:“卫大哥家怎么了?”薛蟠哭道:“卫大哥家出事了!”宝玉大惊:“不是说就要凯旋班师了吗?”薛蟠皱着眉道:“败啦!连南安郡王都被藩王虏了去。”宝玉急忙问道:“那卫老伯?”薛蟠哽咽道:“卫老伯战死了!”宝玉听了,五内俱焚,忙跟着薛蟠去见卫若兰。

荣府里,南安太妃带了重礼拜访,贾母等人忙着了盛服相迎。太妃略微寒暄几句,便要见三姑娘。众人不知原委,也不敢多问,只得命周瑞家的去叫。

宝玉见了卫若兰只见他满目愤恨,对着那竹子乱砍一起,以此来泄愤。宝玉、薛蟠和卫若兰抱在一起大哭一场,几人围坐一起,无语凝噎。过了一会儿,只见好友来报,朝廷要议和。几人大惊,更是气愤不已。友人说道:“听说只要将南安郡王的妹子嫁过去和亲,就放了南安郡王。”宝玉问道:“南安郡王只有一个妹子,南安太妃怎么肯让她嫁这么远呢?”那人道:“听说南安太妃要认一个义女。”宝玉听了,心里顿觉不妙。

探春得了信换了衣裳,整了发髻,带了点翠凤钗前来见礼,太妃上下打量一番,甚是满意,忙站起身让其平身落座。之后,将自己来的意图告知探春,探春一时天翻地覆,五雷轰顶,两眼直直地看着望着地面,竟是失了魂魄一般。太妃见此,亦是心酸,忍不住流下两滴泪来。贾母满眼含泪地看着探春,不知说什么才好,王夫人亦是落下泪来,只有邢夫人无动于衷,看了看王夫人似乎有得意之色。一时气氛僵硬,鸦雀无声。贾母无奈,只得提醒探春:“三丫头,还不快给太妃磕头。”探春面无血色,直直低站起来,直直地转身,直直低跪下,竟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礼毕后才回过味来,霎时泪如雨下。

林府里,黛玉正临帖。紫鹃掌了灯,剔亮灯光,说道:“舅老爷才去,大半年才回来,才不来检查二爷的功课,姑娘用不着早早的给他预备这个。”黛玉说道:“就剩几个字了。”紫鹃说道:“自打姑娘搬回林府,每日里不哭上几回。眼见身体好起来了,这不又瘦了下去。只把爷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宝玉和几人分开后前去林府见黛玉,刚进门便见她在掩面哭泣,忙问道:“怎么哭了?”黛玉见了他,哭着跑了出去。宝玉心一慌,想到南安太妃,忙问紫鹃:“今儿可有人来过?”紫鹃回道:“没有啊!”宝玉又问:“可是出去过?”紫鹃道:“也没有啊!”宝玉奇道:“那怎么好好的又哭了?”紫鹃不知该如何说。宝玉只得夺过她手中的灯笼追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两人相约去看探春,因天色太晚,林泓明唯恐不妥,只得作罢,并约好了明日里一起去秋爽斋探望探春。待宝玉走了,黛玉问道:“三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林泓明低下头,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大会儿才道:“南安郡王在西海盐子打了败仗,被藩王虏了去。朝廷要议和,只要将南安郡王的妹子嫁过去就放了南安郡王回来,南安太妃哪里肯将女儿送到那苦寒之地,为此认了三妹妹做干闺女,目的是为了给藩王做王妃。已经择定了三月十六日上路了。”黛玉听了甚是感伤:“三妹妹竟是这么个结果。”紫鹃道:“这么说三姑娘在家也就十几天的住头了。”林泓明叹道:“是啊!”黛玉道:“后天初三还是她的生日。”林泓明道:“既如此伤心也是无用,明日我们去拜访三妹妹,后日给她好好过一次生日。估计这也是最后一次给她过生日了,山高路远,今生怕是再也不能见面了。”

第二日,林泓明、黛玉、宝玉、宝钗、惜春等人来到秋爽斋,但见探春于书案上洒泪挥毫,几人见此暗暗垂泪,又不敢引起探春的伤心事,只得咽下泪水强颜欢笑。宝玉拿起信笺细看说道:“好漂亮的蝇头小楷,三妹妹你写这个做什么?”探春道:“带走!暇时拿出来看看,算是和这个园子里的人见面了。”宝玉听了伤心,看了看信笺内容,竟是往日里诗社各位姐妹的佳作。几人说了会子话相约明日一起给探春过生日,让她好生休息,等着明日的寿礼。到了生日这天,林泓明特意准备了五色宝石串成手串赠给了探春,寓意五福临门。黛玉准备了上好的徽州文房四宝相送,希望她在他乡有所寄托。宝玉知道探春喜爱一些小玩意儿,特意上街让匠人用瓷器塑了一尊小巧精致的人物像,那样子像极了探春,探春拿在手里,真是喜欢的什么似的。宝钗送了一件上好的墨狐披风,惜春送了探春一副画,上面是平日里大家相聚的场面,探春看了,忍不住流下泪来。迎春得信儿,也赶来了,抱着探春哭了一阵子,因周家贫寒,送了自己缝制的一件衣裳。大家说说笑笑,哭哭啼啼,直闹到深夜方散。

转眼便是出嫁的日子,一大早各府诰命夫人便来道贺,忙的凤姐脚不沾地。探春身穿婚装,头戴九鸾凤钗,端得是神妃仙子,艳丽无双。林泓明看着这样的探春,想到她往日的精明厉害,只得世态炎凉,人生无常。探春去祠堂跪拜祖宗,哭了好一会儿,外头催了三四次才出门,到了居庸关城楼上,南安太妃、贾母、王夫人等人早已等候在此,南安太妃一身黄色宫装,满面笑容,贾母坐于下首,王夫人等人站于两旁,一个个眉色含苦,说不出的辛酸。嫁妆铺满了整个城楼,两行依仗延绵几十里,场面甚至浩大。探春含泪跪拜,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八人抬大红花轿,走了百米远,下了花轿,改为坐船。宝玉匆匆跑来,手扶探春,双目相对,竟是血泪。宝玉携着探春一步步走去,上了船,随着流水白云一步步远离了家乡,告别了爹娘,哭损了残年。

探春走后,园子里彻底荒凉了,只剩下惜春每日里打坐诵经百事不问。王夫人见此,就将惜春挪了出来将园子封了。宝玉送探春和亲后,贾政将其带了去上任,眼看回家日期将近,王夫人甚是担心。这日周瑞来报,王夫人忙让他进来询问:“宝玉怎么没回来?”周瑞说道:“老爷说,但凡豪门公子皆是膏粱子弟,不懂人间疾苦,让二爷道西海看一看汉唐边塞之风,将军悲家之声。老爷给北静王发了帖子让帮着照看。”王夫人一听,大怒:“老爷真是老糊涂了,若是宝玉有个三长两短,还让我活不活了。”周瑞吓得一身汗,也不敢出声。

却说薛蟠的妻子夏金桂三两天闹一场,自香菱死后,倒是安生了几日。宝钗想起多日不见黛玉,便去了林府拜见。见了紫鹃问道:“你家姑娘在做什么?”紫鹃面色为难,支支吾吾不言。宝钗纳闷,问道:“可是有什么事?”紫鹃说道:“姑娘进去就知道了。”宝钗不解,掀帘进来,只见黛玉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神色焉焉,竞比往日憔悴了好些。宝钗忙问道:“几日不见,颦儿怎么病的如此厉害?”紫鹃端了茶递来,说道:“自从三姑娘走后,她那天不哭几回。为着这事,二爷都急坏了,每天忙完公务第一要紧事便是来看姑娘,参汤燕窝养着就是不见好,郎中请了十来个也不见起色。好不容易,二爷从南边请了好大夫来,诊断了说,姑娘本来没什么,这几年身子养得好,眼看就要痊愈了可是因为哭的厉害,伤了心便引起了病根。若是凡百事不动心变好了。”宝钗一听,自然知道没那么简单,只得安慰道:“何苦来,自己身子弱还不好生养着,有什么事不能好了再想,难为林兄弟上心,你也要放宽了心才是。”

正说着,薛家人慌慌忙忙来报:“姑娘,太太请您赶快回去。”宝钗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婆子疙疙瘩瘩地说:“卫大人家的小厮来报,咱们家大爷被府尹衙门索取了。”宝钗大惊,忙问:“为了什么事?”婆子吓得面色惨白:“说是咱们家大爷和魏都尉家的大爷为了争一个戏子将人﹍﹍”宝钗急道:“将人怎么了?你快说呀!”婆子断断续续地说:“将人打—死—了”宝钗脸色一白,顿时满眼含泪,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