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我知道了。”

我伸出手。我了解每一个战场,也了解眼前这一栋盐水四溢的大楼;我知道鲨鱼的上下齿即将咬合,也知道按照常理已经没有人可以救他;甚至我知道其实水下有人,应该是迪诺的人,就算我袖手旁观,斯夸罗大概也不会真的有事,除了多遭一些罪。

但是,果然……

空间切分,水流与空气置换;我站在原地伸出手,正好能接住朝我倒下来的男人。他浑身都湿透了,我最喜欢的银色长发黏答答地贴在身上,模样很狼狈,跟刚才大爷似地踹开山本、放话老子要用死来守卫剑士荣耀的嚣张表现判若两人。

他身上有剑伤,还有被碎石和鲨鱼利齿刮蹭出来的伤痕,血迹斑斑看着有点凄惨。刚才山本那一剑砍在他后脑勺上,就算是刀背——幸好是刀背——也够他受的,所以他现在跟个脑震荡患者一样站不稳,只能勉强抬头。他睁大了眼睛,里面有夜色,还有我的影子;我发现他的眼睛是一种很浅的灰蓝色,和他的银发很配。

忽然,他竟笑起来。这个站立都勉强的男人一把将我揽在怀里,下巴搭在我肩上,将我也弄得湿淋淋的。

“果然……”他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死亡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所以你刚才跟个傻逼一样拒绝被救援、硬要自个儿给鲨鱼送去当盘菜么?行行行,这是你的人生选择、行为自由,我是没有办法干涉的。我理解。我知道。我明白。

我慢慢抱紧他,也抱紧他身上冰冷潮湿的衣服和无数细小的血痕。

但是。果然。

“我讨厌你,斯贝尔比·斯夸罗。”我说。

他略略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又笑了。和刚才战场上那种嗜血疯狂的笑不一样的笑。我形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