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逼退了鬼切,那个偏执又疯癫的妖怪武士,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他收拾了散落一地的零碎物件,重新打成一个小包袱,但刚走几步,他的肚子就开始叫唤。

启程便饥饿,是长途跋涉的大忌。他想,反正鬼切那么专横跋扈的大妖怪都被他吓跑了,他总归给自己争取到了回茅屋烙张饼吃的时间吧。

可正是这个致命的错误让他在填饱肚子后重新启程,于森林中没走几步,就被从身后追来的天邪鬼们按倒在地。

那只绿色的天邪鬼凑近他的身体,将他从头闻到脚,抬起头便说:“啊哈!果然有鬼切老大的味道!就是你啦,源赖光!你啊你,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让鬼切老大很不开心,很不高兴,很难过!老大是顶顶棒的大妖怪,却被你欺负,我们也很不开心,很不高兴,很难过!你这坏家伙,快把欠鬼切老大的东西还回来!”

他在红色天邪鬼稳如磐石的手掌下奋力挣扎,一听这话就无名火起:他欺负鬼切?他?欺负?鬼切?妖怪竟然比源家那些可恶的大人更颠倒黑白吗?

“我不姓源!”男孩气得咬牙,透过天邪鬼赤宽大的指缝怒叫,“我也不欠鬼切任何东西,我最讨厌他!你们快放开我,放开!”

怎料天邪鬼绿抽出背后的羽子板就猛击他的小腿,让他的怒吼全化作了痛呼,“你不欠老大?你撒谎!老大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源赖光欺骗了我’,嘿,唷嘿嘿!你就是个骗子!我才不相信骗子!你一定是偷了老大的东西,才让老大那么难过!嗬,哟嗬嗬,让我看看能把什么带回去送给老大。”

这时巨石般镇压着小男孩的天邪鬼赤说话了:“源赖光!大江山!打!打!酒吞童子,打!茨木童子,打!鬼切老大,打!”

天邪鬼绿恍然大悟,他用羽子板敲了一下男孩的脚踝——“咚”的一声——以示兴奋,“咿嘻嘻,想起来啦!源赖光非常坏,非常的坏!他砍过鬼切老大的头——呃,胳膊?是头还是胳膊来着……可是老大一直都有头?也有胳膊?”

天邪鬼赤见同伴因为记性差而抓耳挠腮,忍不住嚷嚷:“眼睛!眼睛!老大!左眼!”

“哦哦哦哦!”天邪鬼绿恍然大悟,他又用羽子板敲了一下男孩的腰侧,“源赖光真是太坏了,太坏了!他竟然用瘴气弄伤了老大的左眼!老大每到晚上都会眼睛疼,老大会捂着眼睛叫‘源赖光’,老大真可怜,这都是你的错!你必须还一只好眼睛给老大,这样老大就能高兴起来啦。”

天邪鬼绿说着就要伸出利爪,直冲男孩的左眼而去,但他在半途中停了下来,坑坑洼洼的绿脸又露出纠结的表情,“嗯,嗯嗯嗯嗯,可是源赖光到底砍的是老大的头还是胳膊……噢!噢噢噢噢,源赖光砍了茨木童子的右胳膊,欺骗鬼切老大,让老大砍了大江山鬼王的头!呜哇哇,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家伙,敢骗我们老大!我们是大江山的妖怪,也要替鬼王报仇!把你的头也还回来吧——”

可天邪鬼赤却突然一跺脚,着急道:“源赖光!头!头!老大!胳膊!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