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切眼力奇佳,但他还是在膝行后凑近老人的手中之物,浑身发抖地凝视那颗眼珠——绮丽的赤色虹膜,上绘三花五叶的纹样,像极了大妖还在源家时拥有的那颗左眼,但仔细看去,那瞳上之花并非龙胆,而是三把拟作了花形的刀:髭切,友切,狮子之子。

髭切那刀柄上的新月仿佛在即将属于赖光的瞳中划下了一抹流丽的月光。

“这、这是,这是我的妖徽……我、我的纹章……”鬼切难以置信地狠狠揉眼,用颤巍巍的声音喃喃:“这……这是真的吗,真的可以吗,晴明?不用源家的龙胆纹,而用我的……”

“当然,如你所见。”大阴阳师含笑点头,坦然道:“这本是源赖光遗留在我这里的东西,他临行前叮嘱我,说你的左眼曾受鬼王之血与鬼手的瘴气侵蚀,怕是留下了病根,若你在他走后某一天旧伤复发,就由我为你装上这颗带有净化之力的新眼珠。”

“当我第一眼看到这颗眼珠,惊讶的也是这虹膜上的纹样。我问源赖光,‘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并非源氏的龙胆纹’。你知道源赖光如何回答我吗?”

“他说,‘鬼切已不再是源家的刀,他属于他自己。’”

大阴阳师刻意不去看鬼切的表情,而是垂眸凝视那颗由灵力造就的眼珠,微笑着续道:“你先别急着感动,源赖光那家伙吧……混账得很。净化只是这颗眼珠的效用之一,它最大的功能,是你所熟知的,作为封印记忆的容器。”

鬼切一下子就把眼泪憋了回去,他瞬间便明白了旧主人的用意,“他、他!他该不会——”

晴明干脆点头,很没长者仪态地耸了耸肩,“那家伙最担心的就是你做出碎刀殉主的傻事,他让我见时机合适,将你与他有关的记忆尽数封印于这颗眼球,他想让你忘了他,永远不必再为源家所驱使,他希望你在大江山活得轻松自在,做一只自由快活的小妖怪。”

晴明说及此处,顿了顿,和鬼切一齐开口:“那个混账!”

阴阳师与大妖对视一眼,再度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苦笑,晴明说:“幸好我没有如他所愿。”

鬼切则说:“幸好你没有如他所愿,谢谢你,晴明。”

老人勾起唇角,眉眼间犹存当年的俊逸潇洒,“不客气。要知道吾可是光风霁月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呢!那家伙自己没机会接近你,舍不得封印你的记忆,就让我来蹚这趟浑水?呵呵,呸!我才懒得替那老东西做些偷偷摸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