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Eduardo的未婚夫,非常认真地在经营这段爱情,现在却连来看Eduardo都被礼貌感谢。显然,他们并不承认Mark和Eduardo的婚约。

Mark心底噌地冒出一把火,像是压抑了一天的担心全部变成了愤怒。

他猛地抬头,可看到Paula的眼睛,又一下哑火了。

“他伤得怎样?”Mark压下火,低声问。

“高速行驶的车辆直接从侧面撞飞Dudu的车,使他的车撞上人行道侧翻。”Alex瞥了Mark一眼:“肝破裂、肾挫伤、肺挫伤,还有多处骨折移位……幸好是从副驾驶的方向撞击,如果直接撞上的是驾驶座那一边,Dudu已经没了。”

Mark耳边嗡地震了一下,有那么几秒时间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轰炸,不过片刻世界就满目疮痍,他目眩耳鸣,如坠冰窖,浑身冰凉。

Saverin夫妇和Alex先Mark来到医院好几小时,已经跟主治医生沟通过Eduardo的伤势,现在Alex又说了出来,Paula终于忍不住,顾不得Mark这个外人在面前,伏在Roberto肩膀上低声哭起来。

Mark终于从巨大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后,看到Alex在安慰母亲:“别担心,妈妈,Dudu已经抢救过来了。Michele针对Dudu的伤势,联系组建了专业的医师团队来这边主诊,新加坡中央医院的设备也是国际先进的,他会好起来的。我跟Michele都向您保证,Dudu连后遗症都不会留下,好么?”

可是这种话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是非常无力苍白的,Paula很难过,她的眼泪沾湿了丈夫的西装,痛苦地喃喃质问:“为什么是我的Dudu碰上这样的事情?为什么那个混蛋撞的是我的Dudu?”

Roberto知道任何安慰都不会起作用,便只是搂紧了妻子,轻轻亲吻她的发顶。

Mark完全被他们孤立在外。

但他并不在意这个,只是默默地、慢慢地在重症监护室外那排椅子的最边角那张上坐下,双手十指合拢紧紧握住,指甲掐进手背的皮肉里。

Mark几乎把自己缩进那件宽大的帽衫中,他咬紧牙关,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止都止不,恐惧像飓风掀起的巨浪,排山倒海般砸在他头上,把他狠狠冲进海底深渊,窒息,冰冷,虚软。

Donna竟然在Wardo发生事故后四个小时,才联系他告知这件事。

显然在Donna的认知里,Eduardo最亲密的人中,Mark是排位最后的那个。

但这并不是让Mark最难过的,令他痛苦的是昨天的那四个小时里他在做什么。

他吃了一顿很不错的午饭,然后是Facebook每周固定的交互界面设计讨论,之后Felix和他确认了下个月行程。

而同一时间,Eduardo在手术室里抢救。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Eduardo出事后的第六个小时里坐上前往新加坡的航班,花费18小时飞过来这里!

Mark坐在那里,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的眼眶热得要烧起来,却像炎热的沙漠,干涸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如果你们想探望Saverin先生,现在就可以了。”

主治医师走过来,对Saverin夫妇和长子说:“但是惯例是每次只能进去一个人,总探望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这是医院的规定。”

重症监护室几乎与外界隔绝,为杜绝感染发生和确保精密仪器的运作,禁止家属陪护,每天只有半小时可以探视,其余时间只能采取远程视频探视的方式。

“妈妈,我先去看看他。”Alex说。

他跟着主治到隔离区穿上鞋套、隔离衣,戴上口罩,又经过了消毒区域。进去手续繁琐,因为探视有时间限制,仅仅五分钟Alex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