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是被栓着的,那是为了让你不会因为觉得痛苦而去拔掉你身上的管子……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没事的,很快你就可以离开重症室了。”

重症室?

Eduardo迟缓的大脑在重复了几次这个词语后,才真正明白到“重症室”这个词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我在重症室?强烈的疑惑让Eduardo开始竭力思考。

“嘭——”

一声轰鸣在他脑海里炸开,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开始爆发般争先恐后涌现,塞满了Eduardo剧烈疼痛的脑袋。

他只记得那天深夜自己开车驶过十字路口时,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带来一声巨响。

再睁开眼时,他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双腿被卡在变形的车头里,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血液的铁锈味。

有湿冷的液体沿着他的脸颊慢慢蜿蜒爬下。

他努力够到屏幕已经被撞裂了的手机,颤抖着解锁屏幕,开启地点定位,然后按下“995”的急救。

接着,他努力维持意识打了个电话给Donna,才刚说了句“我出事了”,腥甜浓稠的血涌出来,滑腻腻地呛在喉咙里。

Eduardo想交代Donna组织公关封锁消息,联系律师,但是张口就是止不住地用力咳血,握着的手机掉到满是碎玻璃的车底,血滴在手机屏幕上。

一滴、两滴、三滴……

Donna焦急的声音不断从电话那边传来:“Mr.Saverin?Mr.Saverin?!上帝啊!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Eduardo强撑着还是没法阻止合上的眼睛。他得给Donna交代好,找律师……Mark的股份……

对,Mark……不,不行,Mark在美国,他赶不过来了……

我会死吗?

Mark怎么办?没关系,他是Mark Zuckerberg,他并不一定需要谁……

Mark……

Mark……

I need you,Mark,I need you……

Mark,Mark,Mark,Mark。

然后是喧闹的人声,吆喝、尖叫,伴随着救护车刺耳急促的鸣警,可Eduardo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遭遇了非常严重的车祸,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感觉不到自己大部分的身体,它们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瘫痪了吗,还是截肢了?

一旦这个念头产生,Eduardo的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开始疯狂闪现自己被截掉双腿留下的畸形断肢,或是瘫痪后萎缩的下半身。

Eduardo无法接受脑海里冒出的所有画面。

他想尖叫,可是发不出声音。高度躁动让他忘记呼吸,所有念头都消失了,仅剩下一个,就是抽出手,扯掉身上所有管子,亲自用双手确认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他的双手都被栓得死紧,Eduardo开始竭尽全力挣扎着要调动现在能感知到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急切地想证明自己还是完整的,并且拥有对自己身体的自主支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