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但Eduardo既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只是很茫然地停留在某个地方,任由时间安静流逝。

极少数的几次,混沌的迷雾散开,他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但无论多少回——可能是四次或五次,眼前始终是亮着日光灯的房间,还有墙上的挂钟,但他没法聚焦的视线看不清到底现在几点了。

时间走得很慢很慢,他渐渐开始听见一些声音。

比如仪器的电子音,还有姑娘极轻的聊天。

“好像稳定些了,应该不会再进手术室了吧……都进三回了……”

……

“近看Saverin先生长得可真英俊……怎么遇上这样的事情,太可怜了……”

……

“他的哥哥们也很英俊啊……还有Zuckerberg先生,他每天都来……”

……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呀?不是破裂的合伙人吗……”

……

“媒体说的你也信啊?Dr.Chen最怕跟Zuckerberg先生交代病情了……”

……

“为什么?那位先生看上去并没有新闻上说的那么可怕啊……”

……

“他问得太仔细了,提的问题又尖锐,什么都要知道得明明白白……应付他比应付其他家属费劲多了……”

……

……

Mark?

Mark来了?

可他们9月才有空见面啊,现在还只是8月吧,Eduardo模模糊糊地想,但他没来得及再想,又陷入了昏睡中。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Eduardo终于感觉到无力和痛苦。

知觉和触觉都在缓慢回归,Eduardo忽然意识到自己双手都被什么东西捆在床上,嘴里也有东西:一根可怕的、冰冷的东西通过他的喉咙进入他的身体里。

Eduardo呼吸不了,也说不了话,强烈的恐慌把他攫住,脑子里全是扯掉那根让他非常痛苦的管子的念头。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动了动手,可是费了十几秒的时间,只动了一根手指头。

眼皮很沉重,Eduardo无声地呜咽着,他越是呼吸不了,越是绝望地用力地抽气,可每抽一下就扯得腹部剧痛。

“Saverin先生、Saverin先生,你听到我说话吗?”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你现在在重症室,别怕……Saverin先生,你现在不能说话……跟着呼吸机的节奏……对……它会帮助你呼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