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没有出声,因为以前他往往回答说没事并让Mark继续睡。

Mark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Eduardo躺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坐起来。

大概不想吵醒Mark,Eduardo的动作很轻,Mark以为他是要起床喝口水,但他没有。

他只是默默地靠着床头坐着,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太暗了,Mark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他看上去呆呆的,很丧气的模样。

Mark猜测他可能是在抵抗睡意,或许是刚刚的噩梦把他吓坏了。

但Eduardo失败了,Mark看到他不自觉地因为再次犯困而半睡不醒地点了几下脑袋又惊醒,半晌,Mark听见Eduardo小小地抽了抽鼻子,他终于屈服,又慢吞吞地躺下了。

重新躺下后的Eduardo在Mark身边翻来覆去了好几次,很焦躁的感觉,最后终于缩进被子里,远离了Mark并背对着他不再动了。良久,Mark听见Eduardo的呼吸再次绵长均匀。

这下Mark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虽然不赞成Eduardo冒进地勉强自己进行PTSD治疗,但现在停止了治疗,也只是让Eduardo没那么焦虑罢了。

PTSD没有消失,它当然不会因为两个人和好而自己消失了。

它仍旧存在于他坐车时的紧张中,存在于他梦里,存在于那些诡异的、过低的自我评价中,像阴影一样,总能从蛛丝马迹里,发现它阴魂不散地存在于每一个它可以存在的地方,影响着Eduardo的生活。

Mark不觉得Eduardo是个问题,但PTSD是。

它持续的骚扰,让Eduardo时刻处于紧张状态中,使他无法集中精神,使他自卑。

Eduardo刚刚呆呆地坐在黑暗里的情景刺痛了Mark,因为他看上去如此脆弱、孤单、无助,且不打算寻求帮助。

如果不是太困,Mark猜他或许能自己一个人坐到天亮。

而Mark无法帮助他。

他需要专业的治疗,这一点Eduardo自己也明白。但现在不是时候,而Mark不知道Eduardo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去接受治疗,而不是使治疗变成另一种酷刑。

现在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等待,但即使如此,Mark同样不知道他们要等多久。

Mark了无睡意又心烦意乱,他想吃点褪黑素帮助入睡。

他需要充足的睡眠,因为睡眠不足会使Mark的脾气变得有点糟糕和消极,同时降低他的理智控制能力,而这是他现在最不能陷入的状态。

因为Mark总是隔一段时间就来新加坡一回,所以Eduardo家里总会备着褪黑素。

不过Mark很少用那个,因为他们那时候有很棒的xing爱,这往往让他筋疲力尽。而且在来之前,Mark总要没日没夜加班好几天,所以在Eduardo身边,睡眠根本不成问题。

Mark循着记忆摸床边抽屉,他记得里面有一瓶褪黑素,但摸到瓶子时发现它空了,Mark记得他上回摸到时还剩下小半瓶。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半了,Mark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打算去客厅找找,那里有备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