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意识到,在所有人眼里,你是我的附庸,‘Facebook前联合创始人’‘官司’‘失败的投资’‘六亿美元’‘股份’这些标签不但掩盖了你,还掩盖了我们之间其他所有的一切。”

“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是我的附庸,但我真的是从她口中,才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些,直接面对世界对我们的评价,对你的评价。”

“没关系的,”Eduardo安慰他,“我早就习惯了。”

Mark闻言,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他,Eduardo读不懂他的眼神。

“你这话并不能安慰我,Wardo,只会让我更难受。”Mark说。

“你没有问我Luiza跟我说了什么,因为你能猜到。你很熟悉这些。”他的声音放得很低,语调反常的缓慢,“你是怎么习惯的?又花了多少时间?”

Eduardo不再说话了。

“你哭了,Wardo。”Mark说。

“什么?不,我没有。”Eduardo下意识否认,可是才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哽咽了。

他看着Eduardo,忽然道,“我明白了。”

Mark伸手摸了摸他的颧骨处,那滴泪被他碾碎在指腹。

“对不起,Wardo。”他说,“我那时候太年轻气盛,我没想过这些,我没想过你会承受这么多。”

“你了解我,你知道我那时总是专注眼前。”Mark说,“我不是为自己辩解,只是,Wardo,对不起。”

Eduardo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圈很快就红了。

他抬起手,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好像擦干了就可以掩饰自己在哭的事实,可是那之后更多的泪涌出来。

细碎的哽咽逃过他的压制,取代了他的沉默。

他没有对其他人诉苦过,父亲母亲和哥哥们心疼他,他说多了他们便会难过。

他曾经这么努力证明过自己,但最后发现,自己身上最浓墨重彩的仍旧是那些旧的标签。

这么多年了。

他怨恨过也不甘心过,最后慢慢就屈服了。毕竟他是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在对抗全世界,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变得低调,变得不爱出现在媒体面前,这样可以回避大部分的舆论,并寄望于世界是健忘的。

他想,总有一天,世界会遗忘的。

但一年又一年过去,他终于接受“世界或许喜欢新鲜事,但从不健忘”这个事实。

然后,Mark回来了。

他问他,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从他决定和Mark在一起时,就把这些都想好了,舆论或许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他很了解Mark。Mark或许爱他,但从来不是感同身受的人,也从来不在乎舆论和公众的眼光。

Mark理性、直白、我行我素、随心所欲,他不在乎和他无关的人,这意味着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费力在意或去纠正。当年他们这么亲密,Mark尚且懒得向他解释他对广告和Facebook的理解。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事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