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Mark梦到了Eduardo。

他梦见他红着眼睛质问,“是你!是你设计了我!你最好请个优秀的律师,因为我会把属于我的都拿走!”

Sean叫来保安要撵走他,Eduardo慢慢就平静了,他拉了拉身上的西装,说“别碰我”,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Mark目送他离开,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漂亮的腰,离开的背影优雅又决绝。

Mark醒来后,忽然明白为什么那姑娘对两人约会总是意兴阑珊。女孩子对爱情最敏感,Mark在追求她,她却只看到玫瑰,没看到爱情。

最初触动了Mark的,其实只是那份似曾相识的、让他又爱又恨的倔强。Mark把Eduardo远远推开,却又在所有人身上找他的影子。

这么多年,Eduardo的性格Mark最清楚,哪怕是在他心口上开一枪,他都能坚持着漂漂亮亮走出你的视线,直到失血过多撑不住才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倒下。

如果不是因为PTSD,他们要么一辈子都不会把这些摊在台面上来说,要么直到婚姻破裂,两人重新坐在质证桌两端时,才会一桩桩一件件地计算清楚。

第四次EMDR,Eduardo提到了移民新加坡时的舆论,媒体大肆渲染他的避税动机,抨击他转移巨额财富。他记忆力很好,记得许多媒体的诘问,甚至是一些标题,时隔多年仍然记忆犹新。

结束四次EMDR后,Stuart给他们续了杯里的咖啡,然后离开治疗室,让他们有独立的空间休息十分钟。

“说那些话的人是谁?”Mark问Eduardo。

“哪些?”Eduardo喝了口咖啡,感觉力气回来一点了。EMDR对他很有效,但次数过多仍然会感觉有些疲倦。

“洗手间里胡说八道的那些人。”Mark说。

Facebook初期他为了拓宽资本,对合作者的筛选没有那么严格,反正有Sean给他卡着资本的喉咙,保持Facebook的独立性。

他才知道当年的谣言传到什么程度,Mark一想到那些资本,一边利用Facebook赚钱,一边这样粗暴对待过自己的爱人,就感到恶心得要命。

“别秋后算账了。”Eduardo叹息了一声,“那没什么意义。事实上我还挺庆幸的,正是因为他们好奇,我才知道我那个时候根本进不了华尔街,不然还得浪费好一段时间。”

“还有,你移民新加坡时,我没有感到高兴。”Mark说,“你说你总在想,我是不是以得胜者的姿态来看待你离开美国,那绝不可能。”

“我知道,”Eduardo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没有,当然,我们之间没有人是赢的那个。”

“另外,美国的舆论,是我帮你压下去的。”Mark接着说,“说你转移财产和避税那些。”,

这倒是Eduardo第一次听他这么坦白,“为什么?不,我是说我们已经决裂了,你没理由再帮我了……还是因为我是股东,联合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