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建议是对的,睡眠有效地抚平了死亡的威胁和暴力带来的恐惧。在睡了将近11小时之后,Eduardo感到精神充沛,浑身舒畅。

他打了个哈欠,这才注意到Mark坐在自己身边。房间昏暗,这人又一声不吭,像影子一样坐着直勾勾地盯着他。

Eduardo吃了一惊,“你从德国提早回来了?”

Mark点点头,没有出声。

“我以为你明天才回来。”Eduardo知道他一定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才立刻从德国飞回来的,于是下意识地想要冲他微笑。

可是才翘起嘴角就扯动了伤口和脸颊的红肿,让他不自觉地“嘶”了一下。

“很痛?”Mark动了动手指,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他的声音很奇特,沉而冷,像黑夜里无声无息,却能吞没一切的漩涡。但这种异样被早晨的昏暗和安静完美地隐藏起来。

“昨天敷了一下,好多了,就是看着吓人而已,他们说三四天就消下去了。”Eduardo摸了摸脸颊和嘴角,开玩笑道,“是不是很难看?我这几天都得戴口罩才能出门了……”

“没有。”Mark平静地回答,终于向他伸手。

Mark的手落在他柔软的棕发上,手指一下下梳理着他乱糟糟的发丝。

“是不是担心坏了?”Eduardo拉过他的手解释,“我昨天应该给你一个电话的,但我真的……我想我跟你通话会让你更担心,而卡罗尔跟我保证,她会让你知道一切都没问题,让我好好休息。”

“我明白,”Mark回答,“卡罗尔确实跟我保证了一切都没问题。”

“但你还是提前赶回来了,”Eduardo亲了他的手背一下,“德国的事情还好?”

Mark扯了扯嘴角表示没什么问题。

Eduardo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笑了笑,沉默了片刻,又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对了,他们跟你说过吗?我是自己挣脱那个疯子的。”

Mark轻轻点头,“说了。”

Eduardo嘴边露出得意的笑容,“昨天护送我来医院的警察和心理介入的医生都说,在那种时候,即使是正常人也没有我这样的勇气,在疯子和枪口下挣扎反抗,大部分人只能僵硬地听天由命,等待警察救援。”

“嗯。”Mark给了他简单的回应。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没有得到Mark太大的反应,Eduardo有点不满。

Mark好像没听到他在问什么,没有回答的意思,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Eduardo有点担忧地问,“Mark,你是不是太累了?”

“不,没有。”Mark回过神,接了他刚刚的话,“所以,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想起那天晚上你在教我做抗拒练习,”Eduardo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你说,如果我不愿意,就应该反抗,你还说我做过力量训练,学过巴西柔术,要拒绝或者要反击伤害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