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成为了彼此之间毫不相同的两个个体。

北原圣也抛开手中廉价的透明雨伞,在大雨中转着圈说道:“果然,从我第一次看到老师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一定是讨厌你这个人的。我讨厌老师的一切,讨厌你的狂妄自大,讨厌你自以为是的规则,讨厌你那种不彻底的恶,甚至讨厌你这个人本身。”

少年停了下来,双手背向身后:“这种过家家一样的玩笑我已经看够了,你从来只是说得好听,却从来没有想过站起来反抗,你的挣扎、你的痛苦和你的孤独都是为了博取自己欢心的戏码罢了。已经够了吧?要杀就杀的彻底一点,管它是什么恶人还是善人,只要挡路的全都干掉!反抗的全都像家畜那样宰掉!你本该成为这样的人才对啊!所以我想是时候了——”

北原圣也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早已打磨锋利的多用刀,眼中闪烁着癫狂的光彩:“就由我来取代你的一切吧——!”

毒蛇向自己敌人亮出了獠牙。

事已至此,一方通行不再需要惋惜少年的愚蠢。

因为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

北原圣也的死或许改变了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向一方通行刺来的刀刃最终插在了他自己的喉咙里,这个曾经名噪一时的割喉魔倒也算死得其所。

因为对于一方通行而言他就是那样无足轻重的一个人,生或死都无法掀起任何的涟漪。

但那名少年死前的话语犹在耳边,像个喋喋不休的恶魔指责着他的温吞和无能。

就像现在这样。

几个小时前他还坐在根据地的沙发上看看书,或者就着房间内暗不见天日的氛围小憩片刻,这会儿就已经被芳川桔梗赶到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连随手扭断芳川桔梗脖子的力气都懒得用出来,这个‘头领’做的确实有些失职。他想。

一方通行游荡的没有什么目的性,看到电车或地铁就会换乘,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千代田区的日比谷公园,就他现在被整个安全局虎视眈眈盯着的身份来说,这听起来像是本该小偷小摸的窃贼公然跑到房主的面前跳芭蕾,但是管它呢,日本国民用税金养出来的警察的脑袋就像他们手里拿着的支配者一样华而不实。

不同的是,一个是人体器官,一个是机械,相同的是,都对他没用。

一方通行赶快把自己想出来的低品位冷笑话扔到脑后。

夜晚来到日比谷公园散心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人们宁可将时间大把地投入根本没有实体的虚拟投影也不愿意为自然中的景色多停留一步,现实与现实相比,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一方通行累了,挑了张靠近花坛的长椅坐了下来。

不多时,从远处走来了一个女孩,茶色的短发,一侧刘海用银色的发夹别到耳后,穿着大约是名校的学生制服,还提着书包,俏丽的脸上挂着泪水,十分伤心的模样。

她走到盛开的蔷薇花坛旁,停下脚步,无声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

恶魔又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在脑海中夺取了主动权,讥讽着他的懦弱和被动。

也许这样说并不准确,与其将错误推诿于虚无缥缈的恶魔,倒不如说一方通行这个人本身就如此渴望着杀戮,无论是恶人也好,善人也好,他只是渴望看到别人绝望的脸和涌流的鲜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