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记起来了,那挣扎煎熬的数年,那忍受钝刀磋磨般心痛的数年,那守着心间一点儿暖面对冷言冷语的数年,他作为楚妃的数年。

那双凤眸有些失焦,他看着踏仙君,心中纷乱如麻,丝丝缕缕缠绕着的情绪像越收越紧的绳索,束缚得他透不过气。

“墨燃……”

踏仙君握住他的手,那双不再有神采的眸子似乎灵动了几分:“楚晚宁,你总算舍得醒了。”那语气里带着浅浅的酸涩,别扭又不自在。

楚晚宁捏了捏他的指尖,他本就没什么力气,只能报以这虚虚一握。前世种种,究竟是谁亏欠了谁,早就算不清了。他并不习惯这样的墨燃,却从心底把他与自己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两个隔世的人,在这个过于安静荒芜的尘世,互相取暖。

那之后的日子,楚晚宁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他凭着前世的记忆,知道了时空生死门,知道了八苦长恨花。他不知道那边的墨燃到底如何,是否真的如华碧楠所言,已经葬身海底了。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想开启时空生死门,回去找墨燃。每日喝的药本就苦,再兼以忧虑,楚晚宁茶饭不思,人一日一日消瘦下去。

在他又一次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后,坐在对面的踏仙君忽然掀了桌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圈有些红。

“楚晚宁,你就这么看不上本座。”

“你知道这些菜……”

他看着楚晚宁,硬生生咽下去了后半段话。他这一宫室死人,根本不需要食物,这些都是他让人找来还算新鲜的食材,自己亲手做的。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他去了红莲池边,看着曾经放楚晚宁尸首的地方,拍去了一坛梨花白的酒封。

“死了真不好,酒都不好喝了。”

踏仙君擦了擦唇角酒痕,看着池中被风吹皱的涟漪,忽然生出一点难过。他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只是被华碧楠救起后,独自守着这方天地,不可自抑的想起一点从前。他对楚晚宁的感情很复杂,他恨他入骨,又眷恋他的身体,扭曲又病态的禁锢他在自己身边,用了那么多的药,迫使他动情,长久以来,好像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

一直都是他在向楚晚宁索取,若是没有这份索取,他什么都得不到,没有人真正爱他。

他饮尽了坛中酒,恶狠狠的摔了坛子,啐了一口。他不喜欢想这些,娘们一样,小家子气的很,可数日来楚晚宁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即使搂他搂得极紧,仍能感觉到他的疏离,他的不自在和迟疑。他看得出楚晚宁想回去找那个墨燃,否则他不会日日夜夜研究如何开生死门。听华碧楠说,那个墨燃已经是名扬天下的宗师,甚至同楚晚宁比肩。而他算什么,他连个活人都算不上,只是一具没有心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