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男孩说,“对不起……你是不是很痛?”

洛冰河不答。缺水太过严重,他已经不太记得该如何发声了。

“我也不太好……”他体谅地接着说下去,“爸爸说我生病了,唔,就是大人说的感冒。爸爸说观察两天就带我去医院,去过就会好了,所以我想,你要不要也求求他带你去?你应该也感冒了吧,都吃不下东西……”

说着,他十分自然地把衣服撩起来给他的朋友看。

洛冰河的目光一下子凝固了。

只见少年白皙柔软的胸腹部上,仿佛被虫蛀了的木头,布满了密密麻麻难以形容的孔洞。透过脂肪层和肌肉,露出脆弱的内脏和白生生的肋骨,呼吸之间,两肋如同包在破布皮囊底下精致的风琴,起伏奏响着无忧无虑的黑童谣——

18

沈清秋刷开玻璃箱的门,洛冰河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他侧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像受伤的兽类呼哧呼哧地喘气。

沈清秋面无表情地在门外站了一会,看他疲惫得睁不开眼睛,才迈步走进来。

洛冰河腕上还插着吊瓶针,盐水和毒药不知疲倦地输进他的身体,手臂上全是他意识模糊间扎不对的针眼。他太困了,忘了及时拔掉,一只匀称利落的手微微有些浮肿……

沈清秋回过神来,玻璃箱里回荡着他刚刚下意识的叹息。这种失态让他有些不快,但仍然蹲下,托起少年的手,把针拔出来做止血。

细微的疼痛却把半昏迷的少年惊醒了,他仿佛饥饿到疯魔的野兽,一下子挣脱了,回头就是一口,狠狠地咬住了沈清秋来不及收回的手——

清晰的,牙齿切进肌肤、咬碎骨头的声音,伴随着小少年喉咙里吞咽鲜血的呼噜声,在空荡荡的试验场里来回冲撞,仿佛留在这里的鬼魂,正在发出无稽的哭嚎……

他太饿了,温热腥甜的血涌入胃囊,营养给了他发疯的力气,他贪婪地想要更多,伸手紧紧钳住男人的手腕,把他更加扯向自己。

不够……

还想要……

想咬他的喉管,想把他撕碎,全都吞进肚子里——!!!

而他的猎物只是任他抓着,高高在上地、一动也不动地审视着他。他迎着光,脸色是缺血的僵冷,抿着淡色的嘴唇。但是那双一向浅淡到冷酷的眼睛,此时却晦涩难明、模糊不清。

洛冰河突然感觉,那里面有很多很多东西,有他分得清的,也有他无法形容的,然而唯独少了一些本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