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突然转过脸来。他用很陌生的声音说,“再考虑一下。”

沈清秋没什么停顿地按下确认。几秒钟后,脚下传来崩毁的、隆隆的震动。

“没什么好考虑的。”他淡声说,“早就该结束了。”

然而幻觉没有消失,他顶着那张同样刻薄冷淡的脸,重复道,“再考虑一下。”

沈清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处监控摄像,和他分别行动的洛冰河站在走廊里,一手拎着宁婴婴的领子,一边抬手抹了把脸。他显然也感受到了爆炸,微微扬起下颌来,正冲屏幕笑。

他比了个出去的手势,面容张扬又恣肆,勾了勾手指,下一波引线引燃,画面切断。

半晌,沈清秋才从雪花状的屏幕上移开视线。

他转过身去,自言自语、下定决心般低声说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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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掀开天台的隔板,混合着尘土和建材焚烧气味的凪风扑面而来,烈烈扬起他的头发。

他听到一个非常久违的、久违到甚至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小九!”岳清源抓住直升机的舱门,对他吼道,“抓绳子!——下面快要塌了!”

他大约还准备了些其他说服的说辞,却只见沈清秋抬头找了他一眼,几乎是立刻拽住了垂下来的绳梯。他的体力显然不足以支撑他悬空攀登,却也紧紧攥着没有松手。见他如此,绳索开始上收,岳清源心下稍松,就听柳清歌颇敌意地吸了口气,子弹推膛一声脆响。

“柳师弟!”岳清源低声喝他。

柳清歌没理。

沈清秋很快被拉上来,岳清源给他了搭把手,并未被领情,他自己扳住舱门把手,踩进门来,身形略略后仰,劲风鼓起他单薄的衣衫,露出其下或小打小闹、或生死相搏的青红交错——往下一瞥,只见他那冤家早已抱手在危险区外,一双眉目深而冽,早盯他不知有多久了。周遭混杂纷乱、敌意、贪念与盘算,那目光却跋扈得理所当然,仿佛猛兽巡视自己的领地,对每个细节都致以好斗而漫不经心的专注。

沈清秋突然意识到,在目光相碰的那个瞬间,他确实可耻地想道:再考虑一下。

这种软弱让他烦躁得想要破坏点什么。

但他很快地转过头去,把矛头指准了柳清歌:“久仰大名。”他倨傲地说,扬起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