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瞟了一眼落点,调整了一下位置,低下头来凑到沈清秋耳边。他想说下辈子抵押给我,想说不要忘了我,想说一些荒唐滑稽的,比如想和你上床,想和你白头,还很有自信地以为时间肯定够说完。他不敢去看沈清秋的表情,只能把他紧紧捂住——也不给别人看,满目化学物剧烈增温的暗红色:爆炸盛大的尾声要来了,即使不被撞出致命伤,还有可能被烧死呢?还有可能被抓住、熬不过实验被处理了呢?还有可能平地摔倒呢?还有太多的事情是毫无准备的、是还没有考虑到的……

最后一刻,不甘才涌上来了。

恍惚间,他听到沈清秋用那种咬牙切齿的、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恶狠狠地骂他:“你也想得太美了吧?!”

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头发,手肘横在他脊背和脖颈后面,紧接着就是沉闷的重重一撞!

与此同时,爆炸的冲击混杂着烤化的建筑废料火山灰一般地倾泻而下,火光幕布灯似的,照亮了半片天空,再没有暗下去。

太阳升起,焚毁了两个罪行累累的灵魂,却也赋给它们新生的机会。

白昼降临了。

TBC

第十五章

67

洛冰河惊厥着醒来的时候,时间刚刚过去两个小时。

他立刻就想坐起来——攻击任何靠近他的人,保守属于他的领地。不过他马上发现这是徒劳:他连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了。无影灯像昆虫巨大的复眼,在他的视线里复制出百十个强光点。他感觉有人正站在手术台前,气息不是沈清秋,不过手法还算温柔,在给他清理创口。

我活着?还又被捉住了?他眯起眼睛,看清那人别着个胸牌,医生的名字是木清芳,心想:沈清秋怎么办?他伤得重不重、是不是也在做手术?他醒来发现没我可怎么办?

冰凉的手术刀划开他没有一处好的皮肉,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一个念头克制不住地冒出来:

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而我活下来,是不是又只留我孤单一人了?

这时,身边那人退开,把从他胸腔里取出的子弹和镊子一起放回托盘里。然后他似乎回了一下头,对房间另一头灯光照不到的方向劝道:“你老躲在那里舔伤口也不是办法……借点光,你看得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