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一瞬间自己产生的愧疚感十足庞大——但更多的是不安,一切走向正轨,问题却避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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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黑诊所里安稳地度过了几个周,洛冰河卯足了劲儿要赶快恢复,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我还要抓住给他一顿亲。大概是他的康复太过气势汹汹,沈清秋自知危险在迫近,也不太在他身边晃,讲求能躲则躲。

岳清源到底没有带人堵上门来,木清芳也要回去工作,临走之前顶着沈清秋不满的目光宣读完医嘱,还多嘴讲了两句沈清秋的伤。他有一只手臂的骨头几乎全碎成骨片了,比起这种毁灭性的重伤,其他却没再伤筋动骨。可即使如此,背后大面积的烧伤和感染也让他虚弱了很久。大多数时候他都在低烧,吃药,整天捧着水杯发呆。他的年纪和体质都使他远没有洛冰河那种带伤带病的活力。

最终洛冰河耍了个心眼,他全手全脚地在床上装了几天病情恶化昏迷不醒,结结实实卖了个惨,才把沈清秋又骗来看情况。

可真当沈清秋搬一把椅子过来向他伸出手,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闹他个措手不及、逼问他郁郁寡欢当然好,可也免不了拉下脸一顿骂之后拂袖而去;贪恋被他触碰又一定会露馅,他们太过熟悉了,就像沈清秋一下手就知道他是不是装病,就像洛冰河此时就能预想到他显露温柔之后的恼羞成怒。

不过沈清秋简单摸了摸他的前额和脖子之后,大概自己心里也有数了,转身在他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剥床边果盘里的橙子。

他看起来早有想说的话,但又迟疑,只得积蓄勇气。气氛不太美妙,洛冰河也意识到他正把自己当做一个难搞却值得讲道理的小孩来看待——不是一个有价值的物件、驯顺的凶兽、计划中某一个变量,却也不是他想象中足以相携一生的同伴。

但是沈清秋只是斯斯文文地剥、猫样不慌不忙地吃,洛冰河拉不下脸装睡再装醒,心里恨不得三下五除二给他横切八瓣儿,直到沈清秋没吃两口就把剩下一大半都塞进他手里。

“别装了,”他说,“吃了赶紧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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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冰河努力到抽筋,也没能控制住嘴角,不得不破功睁开眼睛。

他想笑,想得意,甚至想孔雀开屏,就听沈清秋声音平静地说:“养好伤,学好规矩,就离开这里去生活吧。”

洛冰河豁然起身:“你要赶我?”他反应非常激烈,眼睛都红了,上半身向沈清秋逼过去,“即使这么多事发生,你还是要把我赶走?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你每天心心念念要扔掉我甩掉我?”

“你觉得我是扔掉你,”沈清秋不得不避开他锋利的视线,他说得很快,看得出这段话是经过反复斟酌,“哪有一个人能扔掉另一个人的呢?我与你既非亲又非故,过往恩怨尘尘土土,都已归清了,我没有理由再……“

“——我爱你,”洛冰河猛然打断他,“我之前没说?那再来一遍,我爱你,想要追随你,非你不要,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懂什么?”沈清秋也恼了,猛地推开他站起来,又被攥住了手,怎么也挣不开,“只是因为一直以来只有我!你能分辨什么?你的实验结束了——再也不会开始了,从一开始就全错了!和我一起有什么意义?与其让你长了见识回再来恨我——”还不如现在就把你给赶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