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话说得慢条斯理,一张俊挺的脸沉了下来,好似变了个人一样,明显是经过一夜思量后想好的决定。

那徐伯听他这么一说,紧张道:“少镖头,你,你莫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陆少临咧嘴笑道:“哪有的事,我就出趟门散散心,这镖局的基业,不还得拜托徐伯你们替我守着?”

徐伯眼里又隐隐泛起了热泪,攥紧了拳头,道:“少镖头,弟兄们不会放心你一个人走,你至少让我们派些人手暗中保护……”

未等他说完,陆少临便截住了话头:“这事不必再说。徐伯,你听好了,镖局的弟兄们一个都不能跟上来。”

徐伯仍有迟疑:“少镖头……”

陆少临轻轻扫了他一眼,道:“徐伯,别忘了,爹走了以后,我就是总镖头。你总不能连我这总镖头下的第一个命令,都不愿意听吧?”

他按着徐伯双肩的手看起来仍未用上什么劲,却好像又蕴着沉沉的力道,足以叫老镖师听话地噤了声。

徐伯饱含不舍地望了陆少临一眼,用力抱了抱拳,又冲着一旁站着的谷月轩与荆棘低头深行一礼,这才咬着牙出门走了。

陆少临目送他离去,仿佛松了口气,一直绷得紧紧的肩蓦地一松。

他到底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夜之间,得知父亲的死讯,又因自己都道不明白的原因遭人追杀腹背受敌,有家而归不得,此刻强撑着把亲人送走,就好像天下的重担突然就倾压到了他肩上,而他又只剩下了一个人。

还未走出杭州城一步,他就已经尝到了深深的疲累。

偏偏荆棘趁他这一刻的不备,跃到他身边来,一把将他手里握着的诗集夺了过去,随手一目十行地翻了个遍,难以置信道:“怎么,还真是两本破诗集?”

谷月轩见师弟惊诧,忍不住摇头打趣道:“阿棘,你还以为是什么?”

荆棘张口就道:“以这小子德性,都说了是路上解闷,怎么都该是那种……那种……哼,无聊。”

他被谷月轩盯得颇有些不自在,愣是没说出本来想说的字来,堪称粗鲁地把书塞回陆少临怀里。

谷月轩看着陆少临将那两本诗集小心收好,心中有了些许猜测,问道:“少镖头……总镖头可是想到了什么关于名册的线索?”

陆少临一手摸着那书卷的边角,恨不能捻出多花来,半晌后苦闷地摇头道:“我还真是一头雾水。这两卷书是爹临行前逼我读的,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若说要和那东西搭点边,也就这个了吧?”

他说着大方地把诗集递给了谷月轩,惹得荆棘在旁哼了声。

谷月轩也从头到尾细细翻了两遍,那两本诗集看起来还是崭新的,在此之前应当没怎么被翻阅过,除此之外,实在普普通通毫无异样。

他想了想,道:“说不定书里藏了什么暗语,不知老镖头有无留下任何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