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那捧靴的婢女有一双嫩白柔荑,衬着皂靴分外的活色生香。正要张口问她名姓,外头长随忽报:“梁衡大人在府外请见。”

贾赦脑子陡然一清, 忙起身去迎。

梁衡牵着马站在府外, 神情闲适, 并不因久候而生烦, 见他出来,便拱手道:“世伯新年好。”

贾赦笑着把人迎进门,问道:“几时到的?若是早知道你也来,还可以路上做个伴。”

“临时受命,是小侄没有福气和世伯同行。”

两人进了书房,梁衡喝一口茶,小声道:“小侄此来,是为了甄家的事。”

贾赦不料甄家的败落竟来的这样快, 暗道一声好险。

他也只比梁衡早到了六七日, 若非家里凑钱快速,他又强硬上门还钱, 说不得还要迟一步,生生被甄家连累了。

那甄应嘉也是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早早听闻了风声,便派家人几大船地往京里使银子。

而今是青黄不接的年头,家家都是只一个好看的花架子, 内里早欠下一屁股债。他送了钱来,名头上是寄存,谁能忍着不先挪用挪用,填补自家亏空?

挪了,到时甄家落罪,凑不出钱来上缴国库,便只能咬咬牙帮甄家说说好话、奔走救援。

荣国府得亏抄了几个世奴,又有那赖大家新园子里挪出来的摆件、花木、建材、山石,不然真盖起那省亲别墅,全家都得打饥荒。

甄应嘉虽风闻贾家抄检刁奴的事,却不信奴才们能积攒多少钱财,只当贾家内囊已尽,将要支撑不住。

自家几十万的钱财送去,对贾家来说,岂不是一阵解渴的甘霖?那银子就如同羊入虎口,进去了便回不来。

只是甄家也不缺那点钱花,能逼着贾家同盟,也算物尽其用。

所以他见贾赦竟亲自上门来还钱,一口牙险些咬碎。

他送钱也算阳谋,又有两家多年的交情在,甄应嘉只当还可转圜,便拖着贾赦喝酒玩乐,绝口不提收钱的事。

贾赦若是再年轻个二三十岁,面皮薄又少年意气,说不得还要点勋爵人家的身份脸面。但他沉郁自晦多年,每日麻痹在酒色财气里,哪还管什么体统礼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