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小煤球滚跌在他手心里,伸出爪子把纸条抖落下来,舒服地找了个位置窝着。舒展开的羊皮纸小条上,大片的空白中只有这一句回信。既没有对他重大发现的回答,也没有评论他寄出的甜点。迦尔纳歪着头把小煤球抖了抖,并没有任何其他纸条遗落——小猫头鹰愤怒地啄了他一口。

不过这种言简意赅而意味不明的回信,确实是标准的阿周那风格。

迦尔纳向窗外伸出手去,薄薄的雪片很快在掌心覆满了一层。他抬眸望向再度落下的纷纷扬扬细雪,触及冰凉的指尖像是接住了一颗陨星。

这场大雪一直陆陆续续下到了第二年的初春,等到冰川都开始融化时才完全销声匿迹。到最后他都没有找到机会机会询问阿周那对馅饼的感受,对方似乎对此也讳莫如深。而那个名叫巴罗的小精灵在被阿周那训过几次后也不再眼前晃悠了,而总是在暗中又哀伤又阴笃的眼神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父亲的决定是正确的,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坏事。”阿周那放下刀叉,碗盘就像从来没有使用过一样洁净。每次看到面前盘子里凌乱的酱渍和糕点残痕,迦尔纳总是不由心生出“不愧是阿周那,这都能办到”的纯朴赞叹。

“当然了,我父亲的死并不能归咎于他。”阿周那主动提及了让迦尔纳踌躇的话题,淡淡地瞥过隐藏在某个阴影里瘦小身影,“上次你听到了,是持斧罗摩教授动的手——不过那是误伤。研究禁忌魔法招致了一场无法挽回的灾祸,在事态更为恶劣之前他决定结束这一切。准确地说,他是自杀的。”

“但是巴罗对教授抱有深刻的恨意。”迦尔纳看着坐在教师队伍中的持斧罗摩。圣诞节过后,教授似乎对他冷淡了许多,总是避免和他单独碰面的场合,反倒是他和阿周那越走越近了。已经损毁的怀表,他父亲赠予的耳环,失窃多年的红宝石,因陀罗的指环,指代不明的画轴,巨蛇Naga……最后一件魂器至今还没有头绪。沉思中虚化的视线,倏地被骤然凑近的脸占据了大部分。

极近距离传递过来的微凉气息,带着清透的薄荷味。阿周那刻意地倾身向前,凑到接近耳语的位置——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总是沾染上的糖霜味道。他本想压低声音约定晚上碰面的时间,偏偏迦尔纳毫无戒备心地转过头来,电光火石之间触碰到了柔软的部位。

“……”

阿周那单手撑着桌面,漠然的表情瞬间出现了一道几不可见的裂痕,全身仿佛都僵住了。但他的不自在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谈完了正经事。在那之后他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但神情微妙地暧昧起来。在最后拿起书起身离开前,他的指尖轻轻滑过迦尔纳的耳环,俯下身来低语道,

“喂,迦尔纳。顺便交往看看吧。”

“嗯?”

迦尔纳不太确定他指的是不是最近相处时间太长,不如谈个恋爱比较划算的意思。他的视线落在阿周那的挺拔的背影上,人气颇高的斯莱特林学长正以标准的亲切态度朝着同级生们打着招呼。走出餐室前阿周那回头瞥了他一眼,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挽高的衣袖间露出蕴藉力量的小臂,底下正压着一本鲜少有人问津的科学性读物。视线交错时他竖起食指压住了自己的嘴唇,让迦尔纳也下意识地摸了摸相同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