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述这些闲话,原本不过是想引起师父注意,打消这股莫名哀伤的气氛,可话一出口,自己也不由信了几分,当真急了起来。

却见师父毫不在意地转头,目光重又落向那片渐渐沉入黑暗的灯火,良久,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轻声说,

“不会。他知道。”

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水面重新归于幽暗。

连同我师父的面容也笼在无边黑暗中。

他总是紧闭的唇边,静悄悄绽开的、我从未见过的、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仿若只是我少年之时的一场幻觉。

我随师父四处云游。途经城镇,倘若有妖魔作祟,师父便会帮人施法祛邪;路过山间,他也会停一停脚步,教我领略山光水色。我那时不懂,心中十分着急,不知这样悠闲地游山玩水对我精进有何益处。

在年幼的孩子心里,路的尽头必然会有一个终点在等着,谁也不会漫无目的地启程。于是最初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常常缠着师父问他,天高路远,我们究竟要做什么,要往何处去。

师父只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我以为他是因我的愚笨生气,日子一天天过去,才渐渐发觉这个问题竟真的没有答案。他就这样一山一岭不急不缓地翻过去,仿佛在寻觅着谁的足迹,又仿佛什么也不曾追寻,随时可以停下。

唯一不变的是每年七月半,无论我们身在何处,师父都会像我们初遇之时那样,到河边为那个冥河畔的人点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