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师父,依旧长发胜雪,眉眼清澈,他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
只静静地打量了我半晌,最后说,
“起来罢,地上凉。”
一切一如当年。
师父这样轻易便允我离开,令我感到万分愧疚和不安。一想到在此之后,山长水阔,他又将是独自一人了,心头便止不住地难过。
反倒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师父开口宽慰我,他说从收我为徒之日起就知晓会有今日,当初他不过是应天命来帮我化解劫数,如今师徒缘分已尽,自然要放我归去。
我低着头不肯抬起来,怕师父看见我被泪水打湿的脸,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最后只得哽咽着艰难问道,那师父呢,你的劫数是什么,谁又能来帮你。
然后我就又看到师父的笑容了。
说来奇怪,他明明是那样冷淡疏离的人,在提起故人时,却总有笑意挂在唇边。
他说,“在劫难逃。”
那之后,师父离开我独自启程。
我曾以为他会寂寞,但多年来对他的了解告诉我,他不会。
不管身处何方,那个不存在的影子都在他心中陪伴着他,看尽千山万水,人世繁华。我不知当初师父应了那人什么,却猜得出他是在用一生履行一个承诺。
那样的云游本就没有尽头,因为终点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