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日月,蔡居诚也不知时间,不过某一日他正坐在桌边发呆的时候突然觉得他竟然在期待。
小哑巴师弟走进房间的声音能唤醒他,不知不觉他已经变成了黑暗与黎明交界处的灯光,朦胧隐约,却能告诉他许是半刻后,许是一刻后,他便能从魇中醒来。
只要能醒来便好,蔡居诚捡回来这条命,要求自然低了不少。
人便是这样的东西,他今日拽着那个人衣袖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只要能稍微得到一点点照顾安慰,能从什么地方得到一些热与暖,自己便控制不住地贴了上去,像赤足走上雪峰的行者,每一丝暖意都是维持他生命的无上法门。
那小哑巴以为他要什么,转过头牵着他的手无声地问他。
“我觉得我好了,”他和小哑巴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邱居新觉得不怎么样。
蔡居诚不知道,昨日晚上他在被邱居新叫醒之前的模样能吓死武当山上的任何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他昨晚不知被什么入了梦,开始只是颤抖,后来便絮絮叨叨地说话,说些什么“不,不,你们要干什么”之类破碎的词,然后拼命地把自己塞得贴着墙边为止。
邱居新在黑暗里凝视他的脸,他不必看,也知道蔡居诚眼里渗出的泪正蜿蜒崎岖地落下,如同丑陋的伤疤般爬了满脸。
他隐隐有种预感,他不知道困扰蔡居诚最深的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这很有可能让他永远也好不起来。
他望着蔡居诚,安静得像一只蛰伏在床榻上的豹子,卧在膝盖上的狮子,他看见那个人嘴唇发白,踢打着不存在的人,然后突然间他安静了下来,好像是被迫般伸出手去,抓住了一团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