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在他意料之外。

“陛下看低邝露了。”邝露朗声道,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锋锐,“邝露对陛下的忠心虽源于倾慕,现下也早已可以独存。纵然不再倾慕陛下,这份忠诚亦不会消弭。”

她望向他的双眸中倒映着穹顶星子,亮得摄人心魄:“邝露早就说过,此生惟愿追随陛下,万山无阻,九死不悔。”

望着润玉怔愣半晌后便近乎逃避地快步走入寝殿掩上了门,邝露方将胸中哽住的那口气呼出。她走到庭中的桌凳处坐下,慢慢地伏在了桌上,方才身上的那股子气势也早已泄了个干净。

然后她把脸埋在手臂之间,无声地哭了。

怎么可能真的那么轻松地放下。在知晓心悦之人永远也不会喜欢上自己时,哪有人不会为此心如刀绞。

可即使再千般万般的不愿,不甘,不舍,她也永远不会去质疑润玉做出的抉择。

就像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告诉她的陛下,她也曾有幸见过他的真身龙尾——不似后来那时常的血肉模糊残鳞斑驳,而是完好无缺地浸在虹桥下池水中,那皎皎如明月,璀璨似星河的模样。

那美妙的光景让她爱上在岸上浅眠的那位少年,从此心甘情愿地将一腔深情奉上,哪怕早知不会得到回报,她也不怨不悔。

若是陛下能开心快乐,若是能不再见那满地染血的龙鳞……那即使她没有机会,也没什么关系。

……而她的心痛,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邝露无声地哭了很久,到后来哭得累了,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第二日被当值洒扫的仙侍叫醒时只觉腰酸背疼,起身时都趔趄了一下。

日头早已升高了,润玉寝殿的门却仍是紧闭着的,也是亏了今日恰逢休沐,不然在这魔界动荡的敏感时候,天帝无故罢朝,想必也要引一番恐慌。

邝露让仙侍们退下,自己一人等在寝殿门外。一直等到晌午过半,连她都有些担心了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殿门打开。

走出来的润玉仍是惯常的一身便衣常服,面上还带着一丝懒倦,只是那满身因为难得好眠而生的餍足气息却是显而易见的。

邝露站起身,向润玉走了两步,引得润玉对她淡淡瞥过一眼。

至于那眼中的神色——

……那眼中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