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今日就坐在此处,一餐饭,还没动筷子,就生生的被吃出了没有下顿的感觉。
“他们还没到,是不是不来了,”宋居亦眼馋桌上的菜和酒,也恨不得这顿饭能松快些,平日里邱居新一个冰块就够受了,现在再来个据说阴晴不定,每天都要选两个幸运的小师弟煲汤的蔡居诚,他是真真受不了的,“不如我们先吃…”
“等着。”郑居和说。
宋居亦讷讷地缩了手,他一个武当著名闲散人员,平日里不是前山吃饭就是后山瞎跑,蔡居诚运气不畅都能剁了他喂狗,他现在只能祈祷师兄没来得及看他那些话本,否则死个八百次都远远不够。
那里面的内容连宋居亦自己看了都要脸红的,不知为何还这么多少侠喜欢想买,他一个月就卖出了三四百本,现在哪个关心他们俩的人说没看过那话本都要被怀疑是不是真的。
郑居和自然也看过,不仅看过,还让他用膝盖温暖了一下金殿的地板以示效尤。
他们这里本身纠结着,蔡居诚和邱居新一进门就收获到了三束截然不同的目光。
蔡居诚比起雨露期前那个样子精神看上去好了些,道服笔挺,身型瘦削,不过也还能看出以往那凌然如仙的白鹤之姿。背也挺得笔直,若不是知道前后因果,说他仍被掌门属意继承大道也未曾可知。
现当今知道了他是个坤泽,出来前没准还与自己的师兄弟抵足而眠,可是众人细细望去,从一举一动到面上表情,也都看不出有什么表面上的变化来。
蔡居诚被看得一震,有些不舒服,便停了停脚步侧身等邱居新上来。屋里有另外两个乾元,他雨露期刚过,鼻子还灵得很,闻到这些和邱居新不一样的味道更是皱起了眉头。特别是这些师兄弟还都看着他,坤泽的本能便让他想靠近自己的乾元一些。
邱居新看他停了脚步,自然是从善如流地走上前去,还稍稍为他挡了下师兄弟探究的视线,手掌放在他腰上拢了拢。
“我们来晚了。”
邱居新说了句权当解释,然后护着蔡居诚让他在宋居亦旁边留的那个位置坐下,自己便也顺着落座了。
乾元本能告诉邱居新郑居和更有威胁性一些,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让蔡居诚坐得离他远点了。
蔡居诚本来是不想来的,雨露期后几日他昏昏沉沉,邱居新陪他,窝在他的床铺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那时天色又有些暗沉,贵如油的春雨细如牛毛般密密地抚着老树新发的嫩芽。蔡居诚头脑不清醒,邱居新问他一句他便答半句,说着说着扯到了往年新春家宴。
蔡居诚对今年未曾吃上那道拔丝山药还是有些遗憾的,哪知道邱居新这么能干,他只是说说而已,一转头就给他约了一桌人,弄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赴宴。
他们两人怎么表现在场的人都看了个一清二楚,要是换个懂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都转过了头去,只可惜武当常年是乾元的天下,全山大概只得蔡居诚一个坤泽,就算是个白色的猴子都会惹的人多看几眼,更不用说作为他们师兄的坤泽,即便是没有恶意,也想再了解一了解。
这个坤泽还和另一个师兄弟成了礼,这放到普天下都是个天大的八卦,在武当山上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可底下暗流涌动,谁想踏进一步都要被惊个跟头。
两人入座,席上一片静寂,各个人屁股下坐的都是针毡,谁都不舒坦。
宋居亦平日里负责活跃气氛,没话找话。今日不知怎么了,还说别人不动脑子,自己在蔡居诚雨露期前记得避嫌,现在却想到了什么却没头没脑地说出了口。
“什么味道?这么这么香?”
不是他没闻出来的错,蔡居诚本身气味浅淡带些湿气,现如今被邱居新弄了这么些天,两人的味道早就合而为一。邱居新闻起来清苦有甘,他们结合之后却变成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冷香,只要稍稍一沾便能让人想到雪肌皓腕,霜雪疑凝,实在是撩人心弦。
“有吗?”萧居棠用力吸了一口气,“我怎么闻不到?”
宋居亦这才自知说错话,连忙去望邱居新。
蔡居诚脸都黑了,邱居新自然不会回望他。
这半丈天地里几人电光石火,个个如履薄冰,从未怎么与坤泽相处过,生怕半句说错又惹得蔡居诚不快找人煲汤。若以往邱居新还有可能在他们这边,不过现在大概要去给蔡居诚烧水备料了。
这当然只是宋居亦的想法。
大师兄笑眯眯不知在想些什么,五师弟仗着年纪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他一个人坐在这不是人,想尽办法避免以后回忆起这一段来要激动得拍着轮椅想要站起来的情景。
所以他们今日就坐在此处,一餐饭,还没动筷子,就生生的被吃出了没有下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