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干得“好事”可多了,远的不说,就半刻之前,还在觊觎兄长呢,可旭凤理直气壮:“儿臣不知,还请父帝明示。”

这就是手握兵权、屡建奇功之人会有的底气,旭凤是打心眼儿里觉得父帝不会把他怎么样。

天帝神色严厉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润玉,你也跪下。”

旭凤这才有了几分松动的模样:“跟他没关系!无论何事都是旭凤一人的主意,旭凤一人一力承担。”

润玉却已跪下,拱手道:“还请父帝明鉴。”他聪敏机智,看天帝神色,便能猜出天帝所说的并不是他二人的私情,否则早已震怒,还能容得他们两个在这里揽责?方才传令官已说“鬼界异动”,旭凤长年征战在外,兴许是战事失利,天帝小题大做,是为警醒天后。

他也觉得天帝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却不是凭着旭凤一样的有恃无恐,而是靠得万年来的小心谨慎、人情冷暖打磨出的敏感嗅觉。

可话是这么说,旭凤将罪责一概揽到身上的举动还是叫润玉心头一颤。天帝在前,他不敢侧脸去看,可旭凤就跪在他身边,虽是下跪,却堂堂正正、毫无犹豫,言语之间对自己全是回护……

此生头一次的,他竟产生了几分、可以依靠旭凤的心情——他年长旭凤三千岁,旭凤出生时他早已过了不懂事的年纪,万年来向来以保护者自居,在他看来,应该是他守着旭凤、保护旭凤。他此生从未产生过“也许他也是可以依赖的”的念头。

说到底,他对旭凤,是不信任的。爱慕他天真烂漫,被他一片赤诚吸引,可也从不信他能真的回护自己——直到这一刻。

他的心防被击开了一条细缝,他想,或许,我能……

一旁的旭凤对此无知无觉,他想得少,一开始是觉得理直气壮,后来又想到坏了坏了,难道是父帝知道了我对兄长的心思?这个时候他又忽觉润玉不答应他是做得对,要是两人真的一拍即合定了情,他就没法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他有什么,不过一腔孤勇,想着为了这个人、死都不怕。说来也巧,许多人时常会说,这一腔少年的孤勇,是最没用的东西,但润玉旁的不要,就只要这份心意而已。

他受惯了白眼,看惯了别人对着他背过身去视而不见,只要有个人肯拿出这一点点心意,就足够了。

天帝面色不定,将这两个儿子一一打量过:长子芝兰玉树,次子灿若朝阳,近年来两人名声鹊起,已经渐渐有了人望,他是要借鬼界异动的机会敲打二人一番,叫他们不要生出二心,也想试探一番,两人是否背着他做了什么小动作。

一试之下果有成效,旭凤藏不住事,若以他前途命运威胁,他眼都不眨一下,可若是危及他人,他便显出了少年人的毛躁性格,慌慌张张地急着揽责;润玉却沉稳,既不揽责,也不推卸,只请天帝明鉴——似乎对天帝信赖到了不假思索的地步。

从这两人的反应来看,天帝对长子更满意些:虽说有几分懦弱,但一个帝君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有情有义、敢闯敢干的儿子,他需要这样的将领开疆扩土,但儿子,还是润玉这样温顺的好一些。

但是……天帝转念一想,若他是有意为之……

那他的城府就实在太深了些。天帝不言不语,空气中的凝重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他才说道:“火神,你在鬼界做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