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又是一阵骚动,其中有个人道:“雷劫就雷劫,谁还怕了不成!”

这水族被打压了万年,也是已经到了积怨不能更深的地步,众人都不再害怕,将生死置之度外。

“就是,谁怕谁是乌龟!”

“……可你就是乌龟呀。”

“哟,我给忘了,那……谁怕谁是海草!”

“怎么说话呢,我就是海草,海草怎么你了?”

眼看要没命了,这群人居然还聊起来了——他们跟着簌离,过了几千年战战兢兢、不苟言笑的日子,簌离疯得厉害,看不得人笑,连苦中作乐都是不许,这会儿簌离死了,自己也快没命了,大家终于能痛痛快快直抒胸臆一回。

荼姚越发急火攻心:似她这等嚣张跋扈之人,他人的恐惧就如养分,可当这些人不再恐惧,她便好似失去了一柄利器——也是,人家死都不怕,你还能怎么样呢?

寒风凛凛,刀子似的刮过临渊台,水族众人却哈哈大笑,插科打诨,仿佛一种对天道不公的嘲弄。

天帝立于高天之上,只是冷眼旁观,不置一词。他与荼姚不同,在他心中,早已将情绪舍弃。他只是冷冷看着,心中想着,该如何从这局面中最大获利,使得他的权利更加稳固。

如今看来,他这两个儿子,是各有各的过人之处,也是各有各的不足,但是……他的目光落到相伴逾万年的发妻身上。

有她从中作梗,局势上便多了一股不好衡量的势力。

他眼中某种颜色深了几分。

天帝缓缓伸出手,一缕光穿过乌云照在旭凤身上,成了临渊台上唯一一处光源。旭凤被罩在这亮如白昼的白光中,身子缓缓腾到半空,身上的伤口快速地愈合起来。片刻之后,他的头动了动,自昏迷中苏醒过来。

“瞧,他醒了。”

“长得倒是怪好看的,可惜是个鸟。”

“你这乌龟怎么回事,怎么成天种族歧视?”

“我哪里种族歧视?我也有很多做鸟的朋友!”

“我看你是有很多做鸡的朋友吧……”

众人竟又笑起来,还有人把鲤儿耳朵堵上,不让他听这些带颜色的调笑。旭凤渐渐苏醒,那白光将他缓缓落下,他环顾四周,看到的除了母神荼姚,便是一张张怀疑的、警惕的、甚至带着恶意的脸。

他此生从未被这么多带有负面情绪的人包围过,即使是在战场上,他也总是被一群信赖着他的属下包围,至于敌人,他知他们马上就要死了,也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