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说,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再算是滥用私刑。旭凤一愣,不由唤道:“父帝!”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主动请罪的结果不仅是免去罪责,更是有了这样的权柄,他一时愣住,令牌已不由分说来到他面前,他却下意识僵着不肯去接,只低头道:“儿臣……受之有愧。”

天帝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你若不接,你与润玉便是一时口角,你二人私下的合计,便自然也算不得数。”

旭凤全身瞬间一僵,心仿佛一路下坠,朝无尽深渊而去。

天帝望了一眼临渊台上的天后,她遥遥望向父子二人,眼中尽是对权力的热切和渴望,他温声劝道:“收下吧,旭儿,你此举也是为了你兄长——你无权柄,又如何和你母神抗衡。”

他面容慈蔼,语气温和,此一番话笼络人心的效果岂止强过发妻荼姚千倍!旭凤深受感动,心中似松了口气:父帝到底是关心兄长的。

他扭头看了看临渊台上的荼姚,又看了看那三万水族,咬咬牙,低声道:“儿臣……领命。”

天帝颇为欣慰,看着他将律法令牌收了,拍拍他的肩又笑着叮嘱道:“往后掌管天界律法,切记秉公执法,勿要在落人口实。”

“你记住,身处高位之人,若有一丝一毫松懈,便要花费千万倍的精力去收拾残局。”他话音刚落,旭凤便已觉不对,心念回转间,天帝已经长袖一挥,他被捆仙锁牢牢困住。随即,巨大火圈从天而降,将水族众人团团围住,天火瞬间烧起,众人惨叫起来,几声过后,便渐渐安静下去,只剩下令人心颤的燃烧迸溅声。

旭凤瞠目欲裂,万万没想到天帝会下此狠手,“父帝!”他怎会料到,就在片刻之间,方才还满脸慈蔼的天帝竟会下此杀手!他大受震动,金红色的火灵脉络逐渐爬上脸颊,“父帝,请你网开一面!”他灵力震荡游走,与捆仙锁相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莫要挣扎,此物为我龙鳞千片,在我兄长廉晁的玄穹之光中锤炼而成,你越动用灵力,它就越强。”天帝声色平稳,好似在做一件家常小事,而在他脚下,无数的水族生灵在火中惨叫痛呼,他却仿佛听不见一般。“旭儿,看好,这就是为上位者不谨言慎行的后果,今日,有父帝为你料理,但你终须学会自己面对。”

旭凤咬了咬牙,那捆仙锁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天帝说得果然没错,旭凤只觉体内灵力澎湃激荡,却无处可发无处可去,这些灵力越积越多,几乎要将他经络撑破,他双目发红,脑海中的声音越发吵杂不休,仿佛有人用尖锐的东西插进他脑袋里,不停地搅动。他头痛欲裂,不知不觉惨叫出声。

“父帝,父帝……请你收回成命!”

天帝叹息一声:“唉,痴儿。”

天火便应声熄灭,捆仙锁亦消散不见,旭凤挣开双眼,却见水族众人毫发无伤,只是皆尽跪伏在地,颤颤发抖,与不久前众人视死如归的模样大相径庭。他凝神细望,见人人后颈都烙下了火印纹章。

“润玉已替洞庭水族领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令,永封洞庭湖底,若有浮出水面者,便遭天火加身之苦。”天帝道,“如此,去吧。”他说罢,长袖一挥,水族众人的身影眨眼间消散在临渊台上——诺大个临渊台,此时竟只剩下天后荼姚一人,她仰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天帝父子,明明一切如她所愿,可有那么一瞬,她竟觉得非常孤独。

这世上从来无人与她同行。半晌过后,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地道:“陛下英明!”